故乡的垂钓

我住着的院子的对面,有一个打稻谷的稻场,稻场边莫名的,有一棵枝叶蔽天的橡树。沿着橡树,东望去,只看见一带淡淡的山峦和片片的良田,其下便是一条不大的小溪。溪水潺潺,蓊郁的水草沿着溪流,茂盛的蔓延开来。水至清,却常有鱼儿嬉戏其中,它们成群结队,游翔浅底,自由来去,异常欢喜。溪水不深,故很少能有大鱼存在,水里多是些参子之类的小鱼儿,也有少量的虾子和螃蟹。溯溪水而上,是三个小水库,成数学符号“∵”因为的简写图形排列,它们互相交织流通,可以灌溉良田——这里是各处溪水沟渠的汇集地。鱼儿大小不匀,品种有些杂乱,当地人也不清楚里面具体有多少鱼类,属于地地道道的野塘。匝道中间被一条直短的小桥所隔,桥下却是相通的,水可自由连通,常有明晃晃的水的倒影在桥底徜徉。水库不是甚大,又因里面有菱角和荷花相衬,姑且叫它们荷塘吧。荷叶田田,碧水湾湾,莲子抖擞,风送荷香,正是晚夏初秋时节。平日里会有牲口在这里喝水,也有少妇在这里浣洗衣裳。对面的老树下常有人在那里纳凉,白日里下着象棋,夜幕下数着星星。一句“噶了吗?”是见面的第一声问候。

闷热的天气通常来说都预示着有一场大雨的到来。如果配合上大风和乌云,这样的景况将更加确切。这天刮起了风,不日便下起了雨。所谓“大雨不终朝”,是有道理的,不久雨就停歇了。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时候就是垂钓的好时节。

村里有位从别处搬来的汉子,个头儿不高,背有些微驼,手指异常粗壮,喜欢哼着陕西民乐。除了嗜好喝酒噶烟外,对垂钓也是格外的精通。用嫩红的蚯蚓作饵,酒糠浸泡的窝子作引,多开的爆炸勾子作具,然后找一处良好的地处,不闻不问,如木雕一般,潜心垂钓。他神采焕发的告诉我说他的最高境界是平抬鱼竿半日不分神,杆苕不点水,听后让我胆战心惊,咂舌不已。

钓鱼的人,人在岸边,鱼在水里,鱼不知人所意,人不知鱼所想。故人钓鱼时常怀有“竹竿袅袅波无际,不知何者吞吾钩”的茫然趣味。这种茫茫然的趣味,是一种神秘未知的雅趣。倘若让我说出这未知的美好来,恐怕还要从一只青蛙说起。那是多年前的傍晚,宽广的水面上,铺着厚重的水草,散发着浓烈而又清新的草的味道;有些香甜,有些大自然馈赠的心旷神怡。定睛瞧时,只见水面飘过一尾肥鲢,黑色的身子扭动得有些洋溢,两根舞动的胡须显得有些张扬,正朝着一个水草相对少些的位置游去,鼓鼓的嘴巴虽则开合有度,却也有些着急,显然是饿了。我拿来一根竹竿,绑了根简易的细绳索和一根小号的弯钩(硬铁丝折出来鱼钩的样子),还没有来得及绑定漂子,就放饵入水,心里琢磨着“鱼儿,鱼儿,一定要钓着你”。这是钓者的心态,当时应是未窥门径。眼看着鲢鱼沉入水底,我心中一慌,担心鲢鱼眼神不好,就不住来回的上下抖动鱼竿,期盼它能早些看着这诱人的鱼饵。突然鱼线斜刺里拉直,左右上下蹦跶两下,继续横行拉扯,大有饕餮大鱼吞钩之意。我心中一动,暗自高兴,不急细想,一声闷喝:“乖乖的,起来吧!”,出水那刻,看着它劈腿乱蹬的模样,白黄的腹部以及鼓动着的腮帮子,有些失望,是只青蛙,大的青蛙。只好放了。收拾钓具,悻悻而归,有种钓者空手而归的失落感。

四方湾和梨坡湾相邻,唇齿相依,有瞭望之势。有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同学就住在四方湾,家境较为殷实,不爱学习,独爱垂钓。他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健康,只是眼睛略小,像是用画眉笔画上去的。眉毛居然很是浓密,左边微微一扬,突然急转朝右边一顿,仿佛毛笔字写“一”字的末了的顿笔。右边脸的颧骨比左边的要高一点儿,像是两座不对称的山峰;头发留得分外的长,常爱用手去扒搭那毛发,使其朝右倾斜。他长相普通,嗓门浑厚通透,很适合唱男高音歌曲。每逢周日必对着我住着的梨坡湾方位,使出千里传音绝技,大喊“樊——峰——阳——”音拖得甚长,还带着先抑后扬的调调。这么洪亮的声音,我听得异常真切,便马上回应了他。匆匆会面,也不客套寒暄,彼此形成了一种难得的垂钓的默契。

“你看我的钓竿,新的”!

见着我,他便迫不及待,把手中的钓竿递在了我的手里。脸庞周围肌肉迅速的回拢,仿佛水面上的水漾了一个硕大的涟漪,他高兴得笑容满面,使我有些看不见他的眼睛。

这是一根伸缩的塑料钓竿,十来节,一节节抽出,像是春笋般破土成竹,最终组合成很长一节的钓竿。拿来一试,手感极佳,重量适中,关键是丝线还可以摇动收缩,倒让我很有些忻羡。我想,我也应该有一个像样的钓具。于是缠着父母索要。他们先是不肯,最终仍旧拗不过,只同意买个竹的。这是三节接起来的钓竿。靠手边的最粗,顶端便很细小了,有种钓大鱼不胜巨力的担忧。

不必说鲁城的鲫鱼,唐王的鲤鱼,白鱼堰的边鱼,就华宝片上的水库的参子就很好。参子是一种很讨喜的鱼类,个头儿很小,速度却着实快捷;平时爱成群结队同行,喜欢哄抢食物。设若谁丢了一点面包屑在水面,甚至于一根枯草。它们必你争我抢,好不热闹。无论清炖还是煎炒,味道都是鲜美的。有同伴去,单单只用爆炸钩(并不是真的爆炸,而是至少两个钩绑在一起),而没有鱼饵,就能欣喜无限,满载而归。水面上丢一点窝子,必然会引起众多的参子来吃食,这时把绑好爆炸钩的钓线缓缓放入参子争食的水里,气沉丹田,前腿弓后腿绷,一阵斧劈刀削,横撇竖捺,便会有很多参子被挂钩勾住。这样一来二去,收获也是颇为丰厚。但我用此方法却很难捉到,想是应该有个中绝密,未曾坦言告知的缘故。

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不多久太阳就出来了,东边露出了美丽的彩虹。众人均闲来无事,先是一通吹牛,有的去打麻将去了,剩下的便商议起钓鱼的事情来。结论是,大家各自回家,匆匆吃完午饭,带好钓具,准备午后一起去垂钓去。去哪儿垂钓关乎心情,否定肯定争执多次,最终他们认定,何必舍近求远呢,不如就在附近的荷塘吧。省得耽误路程,蹉跎时光。众人都点头同意。

午后的时光惹人慵懒,何况是雨天的午后呢?然而我们愿舍弃这午休的时光,去体会一下这群钓的雅致。浮生若梦,得人生半日清闲,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我于垂钓并不是很专注擅长,而对于不太关注的物事偶尔还存在着向往,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下过雨的泥土有些松软,草丛里落了雨水,很容易打湿鞋子,得穿上一双长筒的水靴才好行事。根据那位陕西汉子的经验,挖蚯蚓得挑选潮湿,有腐败环境的地处,田沟边,沼泽地,田园里,洼地旁,并尽可能的保持安静,不要去震动那润泽的泥土,否则蚯蚓就都诡异的刺溜溜地逃跑了。我选择去了田沟,看到有稀软的蚯蚓粪便的地带,找准目标,几锹下去,然而收获却并不大。走了几个田沟,闻了好些植物的气息,方才在一个有鱼腥草生长的沟边挖到些红润润的小蚯蚓,也有状若黄鳝似的老蚯蚓。我胆小的认为这老蚯蚓很可能和蛇有些渊源,大的便没敢去碰,只捉那小的。塞点湿土,合着一起放在了小的盒子里,约莫有二十来条的样子,就不再去挖,径直的快步走去了荷塘。雨后的荷叶被涤洗了一遍,舒展开一田田莲叶,露放出一簇簇莲花。一圈圈像红云,一层层似丹霞,映得水塘湛绿湛绿,如脂似染,像陈年老酒似的,醇馥幽郁,尾净余长。

小眼睛的同学和爱唱陕西民乐的汉子早早到了,自带的水桶竹篓已经有几条鱼儿了。他们笑我来得太迟,好位置已经被旁人占去了。然而我并不觉得,挑了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把一个小小的凳子撑开,缓缓坐下。我先将蚯蚓掏出,拈了一个嫩红的放在掌心,它蜿蜒的扭动着身躯,让我颇有些踌躇;不忍心让它一分为二。但自然法则如此,生物链又强调强者生存,偏偏鱼类单爱蚯蚓,这让我如何抉择?我忽然觉得人是多么的幸运,竟占了高级动物的位置。倘使外星人的到来,比人类更加强大,人类不是和蚯蚓有同样的现状么?我有些不愿去想,还是狠心的把蚯蚓给折断了,小心翼翼的挂上了弯钩,蚯蚓便成了弯钩的形状。把钓竿一节一节接起来,便远远的伸到了塘心,落钩入

水,漂子便轻盈地飘浮着,随着细小的涟漪起伏,仿佛荡着闲适温馨的梦。我紧紧地握着钓竿,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连漂子上的黄蓝绿三色水位线都看得真真切切。伴着“啊,钓到了,好大一条。”“快点,你鱼篓的鱼漏了!”“你运气怎么这般好”的呼

声,觉得属于我的钓钩的大鱼就在我的眼前了。时光永是流逝,岁月总是螺旋。不知过去多久,我的眼睛渐渐有些迷离:但见白茫茫的水面上,有几只蚂蚁乘了一叶扁舟,缩在一角,只露出几根长须,在周遭不停的摇动,像雷达一样四处的探着。小小的涟漪荡着、漾着,无限蔓延开去,却不小心的被另外一个涟漪击散了,吹落了,小舟像是在惊天骇浪上翻滚一般,命悬一线,浮沉随缘,而它们却处之泰然,稳若磐石,窃窃私语的正交流着些什么。我的眼前忽然很有些晕眩了,仿若置身于宽泛的大海,立足于一隅,周围全是白汪汪的水浪,看不清天,看不见地,孑然一身,不禁很有些惶恐了。忽然一只水鸟落在我的钓竿上,使得我渐渐从迷蒙的意境里缓过神来。我摇动了几下脑袋,发现太阳穴处有些生疼。抬头看了看周遭的垂钓者,他们笑着闹着,抽着烟,吐着唾沫星子,说着生活中习以为见的趣事;明媚的笑容挂在他们的脸上,像极了雨后天空中飘逸着的七彩的美丽彩虹。我提起钓竿,把将要倾斜的凳子重新扶好,瞥眼看时,却不知什么时候钓钩上的蚯蚓已经不见了。

“快看!”小眼睛同学突然大叫一声,嗓音天响,惊动了众人。

众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便都怨怼于他:

“好好的鱼不钓,你吼个么事?”

“就是!把塘里的鱼都唬跑了,哪个傻瓜会来吃钩?”

“哎呀,和你一起钓鱼,就是不安稳踏实,整的心忽上忽下,慌慌张张。”然而小眼睛同学却并不理会,闷声不吭,收拾东西转身就走,连鱼篓都不去打理。还没走几步,突然又听见另一位钓者大呼:“唉呀妈呀,我的天!”说时手朝着四方湾方向指去,也是转身便走。我们抬头一看,也吓一跳,只见四方湾那边乌压压的一片漆黑,整个村庄仿佛都被云层完全遮掩了,瓢泼大雨那是一波接一波的泼。而我们这片天地,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短短五百来米,居然有两个天地,真是奇哉怪也。正想着,倏忽一瞬,这方天地也阴沉起来了,映得荷塘乌漆墨黑的,好似天狗食日,太阳不见了。众人还没来得及收竿,荷塘业已雨急嘈嘈,莲叶一片片噗噗热闹。大家顾不得收拾,急匆匆的一起躲在了直且短的桥下面。(因上游水位很低,故桥底大半是干涸的,只开了一条小沟,和下游连通)。这桥底算得上是个避雨的好地方,如果不伴着大风,雨水并不容易浸透下来。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这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刚才还金辉斜照,风和日丽,转瞬之间便乌云盖顶,大雨如注,真所谓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了。在桥下待了大概十多分钟,雨便渐渐温柔许多,没有初来时的凶猛浓烈。不一会儿,便云开见日,天气转晴了。对于如此诡异的天气,众人均是一脸诧异的神情。这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发生过的龙卷风,苍白的弧形天空上,浓缩着漆黑的一团黑烟,张牙舞爪的在那里蓄势待发。唯一不同的是,龙卷风来得更加猛烈些罢了。

天色尚早,众人拾起钓竿,将各自的小凳子支起来。大雨的侵扰,并没有坏了大家的雅致,依旧兴致盎然的垂钓起来了。这样的雨,使得空气变得更加的清新爽鼻。这样雨后的天气,使得众人的情绪愈发高涨了。但雨后的莲花却显得很有些颓丧,不仅腰肢变得弯曲,连花瓣也落入了水中,变得残败得不堪。被雨水打落的荷花的花瓣脱落,露出了一只只碧绿的还未成熟的莲蓬,在微风里簌簌的摇动着。花瓣入水,紫红的颜色很惹人垂怜。未倾覆的花瓣,似小舟,如月牙儿,荡漾在碧波之上,不知要漂流到何处去。

我的运气也变得越来越好,不多久就钓了一条鲫鱼,还有两条鲢鱼。我将它们放在我事先准备好的蛇皮袋子里,再将蛇皮袋子浸入水中,使其没有那么快的死去。但让我难以忘怀的,则是前几分钟刚脱钩不久的虾。那时候的水面是静止的,漂子似动非动了一忽。前一秒似乎微动,定睛一看,停歇了,你以为那是风吹。等你把眼神放一放的时候,它忽然又上下运动着,漂子却并不沉没水中;当你杏眼圆瞪时,它又止歇了。这样提心吊胆好几分钟,仍然如此,心态受到煎熬,便有些不太安稳了,只好扯竿一探究竟,原来不是鱼类,是一只红彤彤的龙虾。身材魁梧,红钳壮实,两只眼睛黑亮突出,险些突破了眼眶的束缚。它两只钳子正夹着钓钩,津津有味的吮食着细小的蚯蚓。我但知道钓虾子的绝技,要用大的饵料,比如河里的蚌类,撬开蚌壳,取下蚌肉,用绳子系牢了放在河里和沟渠里。万万没料到,龙虾原来也吃蚯蚓。我深知钓起龙虾动作一定要轻,便极其温柔的万分小心的抬着钓竿,再轻柔的朝岸边移去,眼看着快到岸边,忽然龙虾两个钳子一松,身子落水,伴着“噗嗵”的一声脆响,它挑逗似的,在水里划了一个弧形,如箭般消失无痕了。惹得众人看了都笑,问我要不要和他们换个位置。

那头爱唱陕西民乐的汉子,一人操持这两竿,手竿和海竿,他倒是气定神闲,一边吃着香烟,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着自己的陈年旧事。那钓鱼的过往如同他吐出来的烟雾一般,缭绕开来。

“我那时候和一个老者一起钓鱼,那鱼大得很,老者驾驭不了,还是我给弄上来的?”

“多大的鱼?还驾驭不了?”

“比你大,你这般年级的人,不曾见过。”

“能有比我还大的鱼?你可别忽悠我,我可也是成年人。”

“说了你别不信,那一次——”顿一下,目光变得深邃幽远。接着说道:“咦,我刚才说哪儿了?哦,哦,那一次。在我们陕西老家,都比这边的鱼塘要大得多,我们那里叫湖泊。我和一个比我大很多的老人钓鱼,在一个较为隐蔽的野湖,你知道我那边的山极大,林极深?”他突然这么的一问,再深深的望着对方,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哦,确实够大够深。”

他很满意的点头,继续说:“我们挑了一个比较平坦的位置,就用的海竿。抡竿把鱼线长长的抛出,只须在这个竿稍挂个小的铃铛,鱼一吃钩,铃铛砰砰直响,我们便知晓了。等了不多久,突然铃铛响声大作,海竿竿稍迅速弯成八十五度,那老者一提竿,你猜咋样?”

“咋样?”

“鱼浪一阵翻滚,那老者和鱼纠缠许久不是对手,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河里,幸好我眼疾手快,不然——”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们陕西人用的什么饵料?”

“蚯蚓么?”

“那哪儿成?河蚌肉和虾尾巴肉啊!”他露出很得意的神色,在兜里摸了根烟,却并不点燃,继续说道:

“我一手抓住老者,一手抓住海竿,和这鱼周旋,当我看到鱼的头部时候,我的心都要炸裂了,这是我生平没有见过的,彪悍的肥硕的鱼头。钓大鱼要巧劲,这如同栓野狗,如果野狗急了,使出全身气力,很可能挣脱铁链,倘若顺着它,结果便好太多了。我手用里的竿顺着它,但也要三分气力带住,它游东,我跟着去东,它游西,我跟着去西,最终鱼乏了,再也不愿意挣扎。我带着它慢慢的游到了岸边,固定好海竿,一个飞身跳入湖里,迸溅出灿烂的水花,在老者配合之下,终于把它给弄上了岸。”

“然后呢?”本来不抽烟的小伙,听得入神,神情凝重,把陕西汉子手里的那根烟讨来,点着,猛吸几口,一边撑着钓竿,咳咳咳咳的捂着嘴巴问。

“一人一半,分了,大得很,足有一头猪那么大,全家人吃了许久。”

这陕西汉子说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好似现在还在那个河边,体味着这难遇的过往。旁边的小伙听得满目向往,神情难以抑制,恨不能也遇到这么一桩难得的奇事。

夜幕低垂,星河微漏,有扛着锄头的人经过,看见满塘的人收拾钓具鱼篓,也是暖心地随口一问:“今天收获不少吧?”

“嗯,够一碗鱼,还不错。”

……

这是十多年前的场景了。

多年的辗转流离,为生计奔忙,一年竟难得有几次回到故土。每逢过年回家,看到生我养我的故乡,不禁有些伤怀,看着满目疮痍的昔日的良田,已经不再是成片成片的翠绿,水稻很少有人在栽培了。小溪没有了水流,堰塘也干涸许久了,更别提能看见鱼儿了。即便是小眼睛同学和无话不谈的陕西汉子也渐渐变得有些陌生,总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过后就不再说话,连经常听起的陕西民乐也渐渐听不到了。和同学提起当时垂钓的情景,说着那时候的趣事,他仿佛也有些忘怀了,也不愿意再过多的提起。这时间的变化,岁月的流转,人心的分道扬镳,使得我很有些眷恋过往的一切,美好的过往瞬间总是定格在记忆的最深处。让人欣慰的是,橡树还是枝叶蔽天的橡树,这般岁月也不见得苍老。以前小时候未曾见过的改良的桃树,如今已经四散开来。十里桃花遍野,花开正好时,美丽绝伦,伴着嘤嘤嗡嗡的蜜蜂,招来了很多异地的养蜂人前来。香味淡雅的桃花源里,只有丰饶安逸的人家,却再难见为食鱼而垂钓的钓鱼人了。

樊峰阳于2019年元旦中山截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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