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凉意扑面而来，云姝陌打了个喷嚏。
萧以扬从书包拽出来一件薄外套，不由分说给她披上。外套有点大，裹在她身上就显得人更娇小了。
他盯了一眼，觉得她太瘦了，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弯月挂在天幕，照着冷清的街道。
到了小区，云姝陌忽然静静看着他，不言不语，眸光澄澈。
萧以扬莫名心头一紧。
最近还算正常，没再浮现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
“晚安。”云姝陌把外套还给他，慢慢往楼上走去。
萧以扬立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白天课间，谭舟找云姝陌谈话。
“我和萧以扬的关系，他告诉你了？”
“嗯。”
“他小时候性格孤僻，长大了也不太开朗，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知心朋友。”谭舟端了一杯热水给她，“只有跟你相处的时候，他还能有点儿正常人的样子。”
云姝陌捧着水杯，暖了暖手。
“我对他的要求不高，只要顺利毕业就行。”谭舟的目光透过金边眼镜看向她，“你如果有余力，学习上能不能帮助一下他？”
“好。”她答得比较顺口。
一中的竞争比较激烈，她的成绩几乎都徘徊在年级前60到80之间。虽然比不上出类拔萃的袁希，但谭舟说，一直这样保持下去，考上C大没有问题。
次年春，草长莺飞，桃红轻染。学校决定组织学生们去野外拉练。
每人不仅要背上被褥长途跋涉，夜里还要在野外的山上住一晚，第二天再原路返回。
男生们兴高采烈，而对于一些“纤纤弱质”的女生来说，已然是晴天霹雳。唯独叶甜笑吟吟的：“读书太累了，就当出去郊游嘛！”
出发前一晚，云姝陌严阵以待，往书包里放了面包、花露水、创可贴、还有一袋卫生巾......
有人的习惯和她一样。
“行李袋里面放了一个小医药包，外伤用的，旁边是内服的晕车药和感冒药。冰箱里做了饭团，还有蛋糕店的点心，你记得带上。”
“我只出去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返程......”
妻子抿嘴不说话。
“好好，我全都带上。”谭舟败下阵来。
次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学生们背上被子和随身物品，步伐轻快从校园里出发了。
刚开始，队形还是比较完整的。然而，还没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变得零零散散。
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种着桉树。深褐色的树干，叶子聚集在树顶附近，它们像卫兵一样笔直地挺立着，守卫着一方水土。
“我跟不上了，休息一会儿。”叶甜不顾形象往地上一坐，背靠着一颗桉树。
云姝陌肩膀有点疼，于是取下被子，坐在另一棵桉树底下，用手揉了揉肩。
“你还走得动吗？”一片淡淡阴影覆盖下来。
“能走，但是被子太沉了。”她轻轻埋怨，白皙的小脸上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委屈。
萧以扬一颗心胡乱跳了几下，说：“我帮你背，我的行李扔谭舟车上了。”
“也帮我背一下呗。”叶甜在一旁打趣。
“行，你们的都给我。”
“唔。”叶甜没想到，他为人这么干脆利落。
三人继续沿着柏油马路走着。
“你感觉重吗？”她说话的声音尤为好听，轻轻柔柔的。
“还行，不重。”萧以扬巴不得这条路越长越好。
叶甜原本有点饿，突然感觉饱了。
中午，学生们被安排在一个途经的大学里吃午餐，稍作休息。
“小妹妹，你们是一中的？能加个好友么？”
她们端着餐盘，堪堪坐下，对面就来了一位貌似大学生的“不速之客”。
出于礼貌，云姝陌回了一句：“抱歉……”
男学生还要再说，一个冷冷的声音飘过来：“这里有人了，请让一让。”
一个餐盘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男学生转过头来，瞅了萧以扬一眼：“同学，旁边还有很多座位的，不一定非要挤在这儿，你说是吧？”
萧以扬冷若冰霜：“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他噎了一下，只当作没听见，回过头继续笑盈盈地看着云姝陌两个。
看着看着，周围的温度和气压渐渐降低。
萧以扬面色阴沉，在旁边不疾不徐地吃饭。她俩亦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在用餐。
男学生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变僵，没一会儿，灰溜溜地走了。
“给你。”云姝陌递过去一张纸巾。
萧以扬伸手接过纸巾，视线落在她素净的小脸，霎时冰雪消融。
夕阳西沉，落霞瑰丽，他们走入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簌簌的山风吹过，野草摇晃，衬托出一种远离俗世的孤寂感。
住宿的地方是山里的一所小学。
老师们坐的车子一路伴着学生队伍走走停停。此时，车上的物资正在往下卸。
校方本想准备组织一场“篝火晚会”，一看大家筋疲力竭，于是改成简单的晚会。
年级主任对以前的文艺汇演印象深刻，点名让萧以扬去唱歌，还寻思光是独唱显得太冷清，得再安排一位别的同学搭档，来个合唱。
叶甜见缝插针，毛遂自荐。
“陌陌，你放心。我喜欢的是音乐，不是萧以扬。”她握住云姝陌的双手，信誓旦旦保证。
云姝陌：“……”
黄昏谢去，夜幕铺开。
主任在台上简短讲话：拉练是一种体能训练，也是为了磨练大家的耐力和意志力。同学们表现出色，晚上可以适当热闹一下，当作放松，云云。
然后轮到萧以扬独唱。
他的吉他没带，音响设备也不是太好，跟清唱差不多了，云姝陌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幸而他的声乐功底不错，没受什么影响，依旧发挥得游刃有余，台下许多女生听得心荡神摇。
下一首是合唱。叶甜加入后，他们一个音色略显低冷，一个清越空灵，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一曲唱完，下面欢声雷动，大家纷纷要求再来一首。
最后加唱了两首，两人才得以离开。
夜里，男生住楼下的教室，女生住楼上的。课桌都被移到了后边，沿着墙角堆叠起来，空出来的位置被大家用来打地铺。
“从前，有一位书生进京赶考，必经之路就像我们外面那样，荒山野岭的。然后，他看见了树丛旁的一座破庙......”
大家到了陌生的地方，一时睡不着，有人开始讲灵异故事。
她讲得很好，绘声绘色的，在这野外光线黯淡的夜晚，不禁让人生出了一阵森森寒意。
袁希和翟倩倩抱了被子过来找云姝陌，一边睡觉，一边支了耳朵听。
教室门口巡视的谭舟满脸黑线地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