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棉

在珠海这座幸福而美丽的城市里,一年四季是并不缺少鲜花的。海滨公园的郁金香,竹仙洞的桃花,梅华公园的紫荆花,香山驿站的格桑花,或是居民楼阳台上伸出来的勒杜鹃,又或是街心花坛里种植的鸡蛋花、炮仗花等,岭南温暖而湿润的气候使得这些品种繁多的花卉植物们欣然生长,把这座城市点缀的异常美丽而浪漫。这众多的花卉植物中,我比较青睐的当属木棉,因为它那别具一格的风采,也因为它那独显异彩的雄姿。

木棉并不是珠海独有的树种,它原产于印度,是一种比较适合在热带、亚热带生长的落叶大乔木,引进入华后,在我国的西南等地被广泛种植,如今更是被广州、攀枝花、高雄等市选定为其城市的市花,足以见得世人对其的喜好。从我居住的小区到公司,沿途的街道两旁皆可以见到木棉的身影。树干从十来米到二十多米都有,这些木棉无论树干的高矮,树干皆是笔直挺拔,巍然屹立,令人难以琢磨的是它所有的树枝仿佛有一股不屈的力量,都向着天空坚韧的延伸着。倘若走近观摩,便会发现在距离树根的树干表面长满一层密集而坚硬的瘤刺,仿佛披着一身布满芒刺的盔甲,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

每年的三月,当北方诸地刚辞去早春的寒意,地处南国的珠海早已迎来百花盛开的暖春。同众多需要绿叶映衬的花卉植物不同,木棉在花期到来之前会褪去全身的树叶,光秃而遒劲的树干看似死亡,实则蕴含积存着无穷的生命力。在春风的抚慰下,树枝端部冒出一簇簇铃铛一般的花蕾,团团的挤在一起,等待在开花的时机。花期到来之时,木棉树枝头皆挂满怒放的花朵,一朵朵有饭碗那么大,迎着阳春自树顶端向下蔓延,远远望去如一片不灭的火焰燃烧在枝头,艳丽的让人耀眼,热烈的让人惊叹。

记得公司附近的山场路两侧有数十颗颇具年岁的木棉树,最粗的估计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的住,每年木棉花盛开的时期,这条路就成了木棉花的海洋。道路两旁的木棉树缀满艳丽而硕大的花朵,如火如荼,鲜亮夺目。一夜春去过后,次日走过此路,发现地上皆铺满一层殷红的花毯,不时的还有被春雨打落的木棉,在空中一路旋转而下,然后“啪”一声落地,弹起来,又滚落在树根附近。树下虽然落英缤纷,可是落下的木棉却是花不褪色,形不萎靡,倘若没有人脚的践踏,它始终都是保持着盛开时的姿态,壮观而美丽。

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这片花毯中拾取一朵木棉花置于手心。木棉的花瓣厚实,五片卵形的赤色花瓣向外强劲地张放,中间包围着一束绵密的金黄色花蕊,被一个酒爵般的花萼紧实地托住。无怪乎清初诗人陈恭尹这般描写:“复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短短几句便将木棉花的勃勃英气和英雄气概描写的淋漓尽致。

有一年春季,我皮肤湿疹发的很频繁,在医院开了数种药剂用后症状都没有缓解。闲聊中母亲从邻居家听到偏方,说晒干的木棉有清热祛湿的效果。于是母亲清晨出去公园散步时常常会拾取一些掉落在地上的木棉花回来,拭去花瓣上的露水,把它们一一摆放在竹筛中,拿到阳台上晾晒。经过一周多的风干日晒,木棉的花瓣脱去水分,呈现出绢纸般的黄褐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此时,母亲再取几朵干木棉,和菊花、金银花等其他祛湿的药材一起放入煲中加水煎煮成凉茶给我饮用。加入木棉花煮过的茶喝下后感觉有少许苦涩,但细细品味却又能尝出木棉的清香,就靠着饮用木棉花煎煮的凉茶,湿疹倒也逐渐消退了少许,亏得木棉花的药效,也感激母亲的慈心。

四月过后,盛开在珠海街头巷尾的木棉花渐渐凋零殆尽,木棉树的枝干又被青葱的树叶笼罩。然而在花朵掉落的枝桠间,却隐藏着一簇簇褐色的卵形果荚。这些果荚的顶部咧着小嘴,露出雪白雪白的丝絮,这些就是木棉的果实了。再过几天,等到果实熟透,这些“小桃子”就一个个噼里啪啦的爆开来,里面夹着木棉种子的丝絮会随着风儿飘落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去。有时候在公园里散步,便会看到草坪里、花丛中、树枝上挂着一团团、一缕缕木棉的飞絮,顺手扯过一些,用手指轻轻的揉捻,发现这种木棉絮手感比棉花更柔滑细腻。无怪乎古时候的粤人会以木棉为絮,用这些丝絮做御寒的棉衣和棉被。相传苏轼当年谪居广东惠州,后又被贬海南儋州,热心的百姓惟恐苏轼难以适应当地湿寒的海风,赠予他一匹吉贝布裁衣御寒。“遗我吉贝布,海风今岁寒”,苏轼笔下的吉贝布正是用木棉的絮纺织而成的棉布。

去年那场至今让珠海人心有余悸的特大台风“天鸽”,不仅给珠海的城市建筑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也摧残了城市里面的绝大部分树木和植物。台风过去的第二天,我路过山场路,看到昔日那些参天的木棉在台风的肆虐下,有的被连根推到,有的被拦腰折断,到处散乱着残枝败叶满地狼藉,看着这般情景我心里痛惜了好久,想着今后再也不会看到那木棉满地的盛景了。今年开春后,随着木棉花期将近,我又特意路过山场路,发现此前在台风袭击中被吹倒和折断的木棉树皆已被重新种好,有的早已经挂满了含苞欲放的木棉花蕾;有的在折断的树干周围生长出数根粗壮的新枝,顽强的向四周伸展着。

是啊,这就是木棉!它们才不会被那台风所屈服。它们有着顶天立地的姿态,它们更有着英雄壮士的风骨。我似乎听到它们在说:不要惧怕那狂风暴雨会摧垮你的一切,因为希望的阳光总会在风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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