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门农场~二翻冰雪达坂山

青石咀镇,是一个百年的古镇。是青海河湟地区通往甘肃河西走廊的交通枢纽。宁张公路(西宁一张掖)北行不到100公里便可到达甘肃境内的民乐县。同时,青石咀镇也是祁连山的南大门。

70年代的青石咀镇南北街道不过300米,其间有一家大肉饭店,粮站和一座百货商店。说是百货商店,无非也就是几样布匹,暖瓶,牙膏,盐巴,茶砖,洗脸盆之类的大众类日用品。宁张公路南北向穿镇而过,公路两侧则分布着交通运输公司,回民饭店和对外联系极受我们青年人青睐青石咀邮电支局。许多亲情,爱情,友情的家中大事小情以及国家大政方针的大事,都是通过她传递到四面八方的。她是我们与外界沟通信件与包裹的集散地和中转站。

      大街上行人极少,回族老乡都忙于自己的生计讨生活。只有少数的回族阿爷阿奶和妇女们,用浸滿油渍,脏兮兮的提兜盛3~5瓶,装在各种样式的玻璃瓶内的瓶装的青油,蹲在墙角避风之处向走过的人们兜售他们自榨的青油。用现在的眼光审视,那绝对是不添加任何色素,货真价实地绿色食品。(青油8毛一斤)。

        加上早期先于我们进驻青年队的甘都农场,唐格尔木农场和我们诺木洪农场约500余名知识青年。

        浩门农场的领导,在场部大礼堂举行了热烈地欢迎仪式。领导(姜长庚政委)发表了热情洋溢地讲话和对我们青年人到“广阔天地接受锻炼”的赞许和勉励,要求我们做到“一颗红心,两种准奋,要用高昂地革命斗志,接受祖国的检验"。会上,领导向我们每一位下乡接受锻炼的青年们颁发了一本红皮盖着“第十七劳动改造管教支队”印章的《毛泽东选集》合订本。

        我,被分在

图片來自网络

青年队二中队,后由于要成立宣传队,改善大家的业余贫瘠地文化生活。经大队派來的张祖德老师筛选,我有幸被选中。其原因是我随身携带了一把小提琴,演奏出來的声音还算靠谱。

说到琴,那可是寄托着父母亲对我期盼和鼓励的。他们自知我长得瘦弱不是干重活的料。在我高中毕业后还沒进诺农青年队时,特意花了30元钱买了当时二大队一上海干部的一把小提琴。小提琴音色极好,让我跟着卖琴的干部学习。那位卖琴的老师教了我没几个月便调回上海了。自己就凭这点雕虫小技竞被宣传队选中,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对文艺的要求确实门槛不高。

      总之,父母的良苦用心达到了。我没有太多地遭受其他男女队友的体力劳动和风吹日哂,因为,排练节目等于出工,比起每天要完成一定定量任务的大田班队友。宣传队的人那可真是轻松惬意的多了。不用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大队演出前和演出后还有一顿丰盛的菜肴招待我们打打牙祭,这和大田班每天三餐清汤寡水的大锅烂菜又享受了一份特殊的福利待遇。更何况,乐队每个人还可以挑到一套比较合体,据说是文革前制做的蓝呢子中山装演出服。每当要演出了,乐队的人总爱提前穿上蓝呢子中山装,女队友则顶着已经化妆好的面部彩妆到食堂排队打饭。假如说,女队友化妆打饭是为演出节约时间必须提前要做的功课,那么,象我们乐队提前穿上演出服在队友面前经过或打饭。显摆,得瑟的成份我认为则占很重的成份。感觉自己特精神,倍有面子。要是有异性再多瞅你一眼,那心里更是美滋滋地。虽然那身中山装现在看来不屑一顾。。。

      近半个世纪的2017年,和当时的队友在微信上攀谈起当年的宣传队,他们都认为我们是幸运的一族。她的确是一处在广阔天地里的避风港,是令人向往梦寐以求安逸又体面的地方。

青海省第十七劳动改造管教支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参加大田劳动的队友可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我认识的一位女队友,如今说起往事还会热泪盈眶,几度哽咽,感叹命运对她的严酷和苛刻。起初,她也在宣传队,她身材婀娜,双眼皮,高挑的身材处处闪耀着青春的气息。她唱的歌极其好听,一次宣传队向队友汇报演出。一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赢得了队友们经久不息的掌声。她因此也是被大家公认的青年队和宣传队的队花,是众多男队友暗恋的对象。她每天总是无晓的地接受着众多男性队友的注目礼。

          当时,她大约17岁,豆蔻年华的她不知命运多舛将和她开一个刻骨铭心的玩笑。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地,她调离了宣传队。一辆小马车拉着她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行李,把她送到僻远的二中队知青点。那是一个纯农业的大田班,每天分配的农活。春天烧灰,她要一手持木耙,一手提火盆,一堆又一堆地引燃秸杆,再将土砢垃拢在一堆烧作农家肥。秋天,龙口夺粮,更大的磨难在等待着她,让她这个没有干过粗重活的弱女子不堪其苦。割青稞或油菜,男队友每个人一亩,女队友可能略少一些,分地时有专职两人,一人拿步弓丈量地亩面积,一人记地块亩数。同时,队里开大会要求:每个人要完成或超额完成规定的亩数,要自割,自梱,自垛和自捡青稞麦穗。切实做到颗粒归仓。在"三秋”中,宣传队通常也会停止活动,参加大田劳动的。这位女队友,她为了完成任务,早上,早早地赶到分到的责任田里。割呀,割呀。长长的地头似乎永无尽头,中午,头上烈日爆烤,汗水泪水打湿了她俊俏的脸庞,手上打起了血泡。镰刀不听使唤地割破了她的鞋子和裤角。粗硬的油菜秸杆戳得她的手心血流不止,而柔韧的青稞麦杆又将手背缠拉出一道道血口子。无助的她哭了,而且是在地里边割青稞边哭,(每个人分的地块较远)听不到她的抽泣声。她之所以遭受这种惩罚,只因为在那极“左”的年代里,她爸爸是关在"牛棚”里,已经被打倒的且又被踏上一只脚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某一个农场的负责人。

模拟中的绣萍姑娘,当时她的长相也似如此

        在那个左倾横行的年代,其子女是逃不过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一厄运的。所以,她的心酸并未减轻她的劳动强度。40年后,和她聊起来。

她说:“自己在别人面前装得很坚强,但,每到夜深人静地时候,自己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好在,在那最艰难的日子里有几位好心的大哥哥开导鼓励帮助自己,更有一位管理女青年的女教导员多次把她叫到家里,给她做点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这些都让她感念一辈子。

        一年多的青年队锻炼,那难以忘怀的清苦岁月,大家都经受着人生的历炼,贾河青,杜勇,白敬业,邵兰生,邵兰青,锁镇,秦新华,魏东,王空军,牛大朋,韩继奎,王洪伟,李朝军,张一帮,刘玲,张小梅,王玉英,李雪芹,宋忠琴,姜桂芳,李淑英还有拉手风琴的安林贤,拉板胡的李小龙两位老师和即是宣传队負责人,又是舞美设计的张祖德张老师,至今,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我们改编的《请喝一杯酥油茶》,苦中作乐地唱道“不是不喝酒呀,不是不抽烟啊,只是兜里沒有钱”的苦行僧生活至今仍鲜活地保留脑海的深处。(还有一些宣传队的队友已记不起名子了,抱歉!)而前面说到的那位小姑娘,青年队宣布分配时,她分到了下面的大队,90年代初,和丈夫一起调到一国际大都市一个区的派出所任领导职务。成为一名当地派出所的资深地女公安干警。一身可体女式警服更衬托出她1、7米个子的修长挺拔,大眼睛,双眼皮的粉红脸庞是那样的婀娜多姿,妩媚动人。说到当年的楚楚动人,她笑着告诉我一件她的趣事,在她调往新单位的一天,她长裙飘飘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一位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几次回头张望,她知道他是在看她,等她回头再找他时,那位男士已经倒在马路牙子上搽膝盖上的血呢。她对他嫣然一笑,他也苦涩尴尬地朝她咧了咧嘴,一切都在不言中,她窃笑地走了。

        某 一年  ,在区警界系统举办的各单位歌舞大赛的比赛中,她着一身警服佩戴绶带,一首高吭地《青藏高原》那如诉如歌的嘹亮歌声又为她嬴得了雷鸣般地掌声。现如今,事业有成的她自豪地说,青春年少时下乡锻炼,遭受的那些磨难,奠定了自已在困境中克服困难的韧劲,炼就了,在公安战线上我是女强人。在家中,警服一脱,女装一换,我又焕发出百媚温柔地女儿身。她,就是和我们共同经历过那一艰辛和激情燃烧青春岁月的一一绣萍姑娘。

      2012年6月,早已经调回山东的我,好象有一种使命感,在潜意识当中总有一种声音提醒自己,你,应该回青海,回诺木洪,回浩门那个洒下你的青春和汗水的地方看看了。这种思念不能自己,不能左右。它就象大西洋中岛屿上的一种旅鼠一样,据说每隔几年便会大规模迁徙。长途跋涉地到大西洋某一地,紛纷集体投海自杀。起初,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后经科学家考证,原來,现在的大西洋深海之处,亿万年前曾是一片陆地,旅鼠的祖先就住在哪里。后來,陆地变成了大西洋,家园不在了,但基因的密码便留在一代又一代的旅鼠脑中,所以,每隔几年,旅鼠便会有一次寻根之旅,尽管那个地方一片汪洋,尽管是一去不再回返。但,那是它们的根,它必须去。

    这种本能的寻根,  也象自然界中的大马哈魚一样。成年后生活在海里的大马哈鱼,听从冥冥之声的召唤,它们逆流而上。从海里游迴到它的出生之地。前进的路上,不管山高水险,不顾水流湍急。遇到了水位落差,它们也会溯流一跃再跃,历尽千辛万苦,毕一生之力回到生它养它出生地。

      我在这种信念的驱使下,和老伴商量决定回到阔别几十年的浩门农场和诺木洪农场做一次寻根之旅。我们为这次寻根之旅取名为“重走青藏路,寻找逝去的青春”。

      到达省会西宁的第二天,我们到青海省监狱管理局,先拜访了时任监狱管理局一把手,省司法厅副厅长的老同学杨光。他已经由一名普通干部,一路拚博到厅级领导,在由秘书的引荐下乘电梯上得七楼。握手,落座后一阵寒喧,杨光问明我的來意。我说,第一,见见几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在诺农也曾经是的老邻居。第二,我想在进西藏前,先到浩门农场工作的地方看一下。尔后,到诺木洪农场溜一圈。杨光同学爽快地答应了,并叫來了龙江宁,李刚交待,明天你俩陪李植彬两口上浩门,另又告诉李刚,给格尔木的杜恩來打个招呼,格尔木到农场由他按排。并让李刚找一茶园,叫來夫人王玉枝见面。席间,谈到86年调回山东时,杨光不无打趣地对我说:“当时能内调,是一些有门路的人,你看,现在沒走的,龙江宁,局小车班的班长,副处级。李刚,副处级,发白色警服。谁叫你们走的早呢”。一席话,也说的我也无言而对。只是笑着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难以料到社会会发展的这么快,高原和内地的差別缩短这样迅速。

和杨光,王玉枝,李刚,龙江宁在茶园

      第二天,李刚,龙江宁如约而至。我和老伴上车出高速向大通走去。车仍然在大通的河谷里蜿蜒穿行,一路上,崭新的村庄,五彩招幌的茶园点缀在绿树丛中。车再前行,一条大坝橫垣东西,上嵌四个大字“黑泉水库”。据龙江宁说:“这座水库是供给西宁城市居民生活用水的”水源地。

        由于水库的蓄水淹没了原来的公路,现在的公路是依山而凿,遇沟壑凌空架桥的办法。汽车便迂迴在盘山的公路中,这时,李刚一看油表惊呼,坏了,油箱没油了!大家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地方抛在路上,后果会很被动,主要是打乱了时间和行程。李刚说,刚才在大通应该加油,一时忘了,油箱里那点油不知能不能坚持上到山顶。下山那就好办了咱们滑行,再不行就打电话让韩国华(浩门监狱政委)送油。解决的办法有了,一颗心也落地了,这时,达坂山遂道的大洞口也呈现在眼前,大家下车稍事休息拍照留念。轿车便驶入达坂山的腹部中。穿过达坂山遂道,前方一束光亮,我们从半山腰钻了出來。如今的达坂山,已经不再是无限风光在险峰了。青石咀又一次映入我们的眼帘,远处雪山依然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天依然是那样地湛蓝,几朵白云依然飘浮在达坂山的山顶,满山的羊儿依然是那样安详地吃着草,浩门河依然那样奔腾不息地流淌着。

达坂山遂道前合影

      青石咀到了。40多年前衰败土黄色房屋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崭新的新兴乡镇。在桥头加油站加满油,李刚,王江宁说“咱们现在枪里有子弹了,车不怕抛锚了”。你们说“先上哪"?我说,先上我和孙立明工作的一大队看看吧。

        车向东疾驶,路边的油菜苗一垅垅的还盖不满黄色的地面。一大队到了,原來的民房全部推平了,4~5个工人都坐在砖砌的办公室外面的小桌上打扑克。细一打听,他们是承包土地后來进行田间夏管的,原來的老队友,都不见了。一些干部按司法部统一按排大调干分配到全国各监狱系统。一些干部随着草原监狱的收缩调往西宁,一些农工承包了大队的土地只做春种秋收的两头工作。据说,他们每年的收入也很可观,由于,李刚已经和韩国华政委和秦跃福监狱长联系了午饭,到饭点了,來电说:他们已经等候着了。我们加快了参观的步阀,只见兰州~乌鲁木齐高铁的路基已现雏形。等到达监狱食堂人工玻璃温室茶园,两位领导已经等待多时,我们各自说些分别后的事,食堂上菜迅速。韩国华说:“欢迎两位大哥大姐从遥远的山东來曾经工作过的浩门农场故地重游。欢迎局领导下监狱基层视察工作。秦监狱长指着桌上的"手抓羊肉"说:“接到李刚电话后现宰了一只羊,到浩门河里掛鱼,才掛了一条不足一斤的。这鱼叫“裸鲤”味道极鲜。我深深的被这些诺农情,浩门谊。爽直的西北汉子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感染了,因为大家沒有拘谨,没有距离感,略一闲谝便能溶入其中。不胜酒力的我,也举起酒杯向主人和陪我來的李刚,龙江宁致谢。一旁和葛玲,那文涛互诉衷肠的老伴赶快制止,但,为时巳晚,小托盘里的几杯酒下肚,我彻底晕了,据说,在我躺在床上醒酒之时,他们又打了几关。天色已晚,酒醒的还不见好转,韩国华叫來医院的院长亲自陪同,带二袋氧气袋,一路输氧将半昏迷地我送到西宁。路过达坂山遂道时,我又一次溶与她博大温暖的胸怀里。我为自己没能看上她一眼,向她问候一声而自责,。酒醒之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你好,达坂山。我会记得巍峨高耸云端的你的。。。。。。

浩门监狱韩国华政委和秦跃福监狱长

        要离开西宁了,监狱二把手铁轮摆送行宴席时问“植彬,你还想叫浩门农场的谁來为你送行”?我想想好友太多又不知现在何处。当我说出一串名字后,只有丁家才妇人,张增力,那景芳,魏东得到了落实。在回山东的火车上我反复思考这次浩门之行同事的盛情。往日如昨,这种艰苦时期培养出来的友谊,她象达坂山脚下的百亩油菜花那样金光灿烂,那样沁人心脾,像奔腾的浩门河那样源远流长。

铁轮,那景芳,魏东,潘慧芳,张增力在送别宴会上


                《三翻冰雪达坂山》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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