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烟花

 萝芙背靠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她的眼前是各种大型计算机，蓝色的屏幕上幽幽地闪着各种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时，实验室的舱门被打开，洛卡径直向她移动，从他冰冷的身体里发出僵硬的声音：您好，请问您今天的数据分析任务完成了吗？

 这声音中带着电流的呲呲声。萝芙长叹一口气，低下头说：再等一等吧。顿了顿，她抬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光子星第九百六十年八十日七百一时八分十四秒。”洛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组数据在萝芙脑中精确地换算，转换成2027年2月5日。

 这天是除夕。

 萝芙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看见浩瀚的星海。她当然看不到那颗美丽的星球，在宇宙间规律地漂浮了亿万年，是这个宇宙优雅忠诚的绅士。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萝芙眼里，其他的星球就像莽撞的战士。

 萝芙在这里无休无止地工作了十个地球年。她曾经是地球的逃犯，如今得以苟活，除了内心孤寂无人倾诉之外，也算是在这里捡回一条命。

 萝芙拿太空观测仪扫视这宇宙的全景，这是她认为的一天中最有趣的时刻。有时候她庆幸自己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如海的星空。小的时候和爸爸去水族馆，穿过海底隧道看见那些各色各异的海底生物，鲨鱼张着血盆大口，白鲸扭动着身躯，颜色鲜艳的热带鱼慌忙逃窜。

 “爸爸，为什么海底的这些生物长得那么奇怪呢？”小萝芙歪着头问爸爸。

 “因为海洋太深了，太黑了，谁也看不见谁，所以海底生物就随便长长啦。”爸爸眯眼笑着，刮了刮萝芙的鼻子。

 “爸爸，有什么东西和海洋很像呢？”萝芙追问。

 “也许是太空吧，太空里那么多的星球，不就像海里的生物吗？”爸爸想了想说。

 “那……爸爸，地球也是随便长的吗？”

 “啊……地球可不是啊……地球美丽得很啊……”爸爸有点被问得语无伦次。

 这是小时候的萝芙。天真烂漫，童言无忌。爸爸在小城里开着一家玩具厂，生产各种价格低廉的劣质玩具。塑料手枪、一撞地就摔坏的悠悠球、鼓面像纸一样薄的拨浪鼓、一碰就倒的不倒翁。因为在小城，家长们还没有什么维权意识。没有人去清查玩具里的超标成分，没有人因为毛绒玩偶里塞着黑心棉而去状告厂家和商家。人们过得糊涂而又美好。

 萝芙却对这些玩具一概不感兴趣。看着别的小孩拿着自家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萝芙只是轻蔑地走过。萝芙喜欢的玩具和他们不一样，萝芙喜欢魔方，喜欢军旗，喜欢放炮仗。

 因为喜欢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的那一瞬间的光和热啊。那么耀眼明亮。

 小萝芙心里暗暗地想：要是能像烟花那样绽放一次、美丽一次，举世瞩目，那该有多么风光体面啊。

 萝芙很快长大，长得越来越漂亮。漂亮到关了门都锁不住，每天早晨推开门上学都有男生装作巧遇的样子路过她家门前。

 但是萝芙的美太清冷，她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就像一个冰山美人。她的美太让人有距离感，久而久之，大家的热情消散。萝芙又是独来独往。

  萝芙成绩优异，数学和物理时常能考到满分。第一次物理考满分的时候，全教研室的老师都难以置信。这些从普通师范类学院毕业，一毕业就供职于小县城高中的人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学生的存在。或者说，他们也不敢相信按自己的水平，能教出这样的学生来。

 萝芙却用成绩彻彻底底地征服了他们。后来，萝芙顺利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学了热门的金融工程。

 毕业后的萝芙供职于一家大型证券公司，收入颇丰厚。家乡的爸爸提起她来满脸骄傲。

 但是萝芙怎会就此满足。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她辞职开始创业，说白了就是帮不会炒股的人投股。赚了利益均分，赔了雇主一家承担。萝芙时常感叹：股市风云，我哪有那火眼金睛。萝芙开始自己造出“股”来，推荐客户买，然后这“股”亏了，雇主的钱全到了自己的腰包里。看起来稳赚不赔，却让财迷心窍的萝芙一步步走向犯罪的边缘。

  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萝芙最终以经济犯罪被捕入狱……

 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此刻的萝芙提醒自己，继续走马观花般浏览宇宙的风景：这个星球大而笨重，有一圈炫目的光环环绕着它，像是一条灿烂的腰带；那个星球澄澈透明，只有一颗卫星孤独相伴……

 不一会儿，洛卡走近她，开始汇报：不久之后，光子星将派出一辆观光舱前往地球，顺便带回来新的光子星俘虏，成为我们星球光荣的移民。目前正在招募随行人员。萝芙小姐，你是否愿意前往？

 听到这个消息，萝芙身体一震。她多么想答应，这么多年来被囚禁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为了生存没日没夜地分析数据、测算，为了光子星的繁荣壮大保驾护航。终于有一个机会，摆脱这压抑的环境，来一次太空旅行，何况，目的地是熟悉的地球，萝芙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她害怕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测试她的圈套。来光子星的地球人都是要进行记忆消除，然后被植入光子星人的大脑系统，经这一番洗礼才能正式成为光子星居民。只是，萝芙当初来到光子星时，并没有经历以上步骤，而是顺顺当当地办了光子星户籍，被安排作为技术人员进入实验室工作。

 一直以来，这都是萝芙的一个秘密。她从来不敢说出口，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别人和她一样成为漏网之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特例。她不知道这是负责出入境审查的光子星人工作的失误，还是光子星高层统治阶层觉得她聪明绝顶的大脑和别具一格的地球人思维对于光子星的研究有利所以做了保留。萝芙不得而知，多年来，为了真正融入光子星，她只能装作那些有关于地球的记忆从未曾出现过。

 真正的光子星人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他们互相杀戮，胜者为王。这有些像小时候的萝芙，似乎没有多余的情感表达。后来的她何尝不也一样，为了赚取人类的黑钱，不择手段，不惜触犯法律的底线，最后年纪轻轻，却锒铛入狱。

 萝芙当时缺钱吗？并不。那时毕业才两年的她已经能在一线城市置办几套房产，衣食无忧。她偏要做这种黑心事，没别的，就是喜欢别人那种俯首称臣的样子，喜欢那种俯视一切的快感，并且从未因为自己的这种心态感到愧怍。

 “萝芙小姐，请问您考虑好没有？我的建议是：这次太空旅行是您绝佳的机会。”

 洛卡的一句话让萝芙回过神来。

 绝佳的机会？什么绝佳的机会？洛卡难道知道自己的秘密？为什么洛卡如此殷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去太空旅行，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召唤作为地球人的记忆，很可能背叛光子星，回到地球？萝芙不禁怀疑起眼前的这个人。

 洛卡，是萝芙来到光子星之后亲密随从和侍卫，如果说朝夕相处没有矛盾的人能称为朋友的话，那么洛卡是她在光子星唯一的朋友。

 但是和真正的朋友不同的是，萝芙并不能完全相信洛卡。洛卡是她工作和生活上的伙伴，但是萝芙也深深地知道，洛卡随行她也只是组织上的安排，洛卡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和职责。洛卡不遵从她，他只对光子星忠诚。一旦萝芙做出违背光子星利益的事情，洛卡肯定会第一时间检举和揭发她，她的性命就岌岌可危。

 所以多年来萝芙和洛卡的相处就是离间和反间的博弈。看似波澜不惊的相处，其中两人都怀揣着自己的难言之隐。表面上洛卡是萝芙在这里的随从，但实际上是在监督自己。

 但是萝芙始终相信，相对于自己来说，洛卡是单纯的，他不像自己一样，经历那么多的变故，从死里逃生到背井离乡，别人离家几百几千几万公里，而自己与家的距离却遥远到有几万个光年。

 “这次的机会难得，萝芙小姐，您要尽快做决定呀。”平日里说话客观平缓的洛卡此时竟是央求的语气。

 “并且光子星上层要求，洛卡——即本人作为本次太空旅行的船舱驾驶员。我是您的随从，您一同前往方便我照顾您的起居。”

 这一次，萝芙犹豫了。一旦洛卡去执行任务，自己就只能孤独地待在光子星。光子星人心险恶，洛卡走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这个时候，她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对洛卡的依赖。

 “好。”萝芙从喉咙处低低地发出声音。

 洛卡转身：“萝芙小姐，我去准备一下船舱，我们择日启程。”

 此时萝芙的大脑一片空白。真的要回地球？那个她生活了20多年，曾经痛恶，如今怀念的地方。她唯一牵挂的人、也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爸爸，在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之后，现在过得还好吗？如今正值2027年春节，他会怎样度过？满城烟花，却没有一丝璀璨

落在他的头顶。

 光子星2号太空舱很快就出发了。这次执行任务的只有洛卡和萝芙。这让萝芙感到紧张，同时也感到放松。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伴随着萝芙。

 飞船在太空中翱翔。这个太空每天在发生无数场战争：星球相撞，彗星陨落、星云被黑洞吞噬……只是在太空中，这些都是悄无声息的。战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人见证，没有人记录，更没有人悲痛。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从小最讨厌古诗词的萝芙，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这宇宙间有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而这船舱里有的也是空气凝固般的宁静。太空飞行冗长而无聊，萝芙和洛卡真是无言相对。

  突然之间，原本平稳飞行的太空飞船开始剧烈地震动，皱眉思索的萝芙大惊失色，她努力保持平衡，快速来到驾驶舱，洛卡在飞行仪前努力把持着方向盘，但是前方的飞行仪显示的只是乱码。

 “是不是有其他未知星体即将撞击？”萝芙问道。

 “糟糕！我们的电磁波受到了干扰！”只听见洛卡大喊一声。

 原本就惊恐万分的萝芙更是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洛卡，我们该怎么办？”萝芙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概是这件事情暴露了。”洛卡的神情凝重。

 “什么事情？”萝芙追问。

 “这次航行，是我擅自出来的，我并没有征得光子星官方的允许。”洛卡的情绪有些失控。

 “啊？”萝芙不相信一直以来对光子星忠心耿耿的洛卡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萝芙，”洛卡顿了顿又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不得不和你说了。”

 萝芙抬起头来。一脸惊愕。第一次被洛卡叫名字，萝芙有点诧异。

 这时摇摇晃晃的太空舱里，窗子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出现了凹痕。洛克启动窗户的选择性进出功能，让撞击的物体得以进入。

 太空舱的玻璃是特制的材料，能承受巨大质量的星体，但是全封闭的设计让外界物质无法进入。光子星的科学家们探索出了这样一种能选择性进入的材质。

 萝芙和洛卡凑近去一看，是一个彩色小棒。

 萝芙摘开小棒的帽一看，是一束绚烂细长的荧光棒。黑暗中闪着光亮。

 生死关头的萝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这多么像父亲厂里廉价的烟花棒啊。

 等等，这个烟花棒是哪里来的？

 这时彩色的荧光棒投射光线到屏幕上，出现了万家灯火，满城烟花。

 这盛大的焰火晚会，萝芙已经十年未出席。尽管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已经见过无数遍，如今看到，还是会像小孩子一样看得聚精会神。那些各种色彩的光亮，像美女的裙裾，升腾又落下。

 其实最最辉煌的时候，萝芙也觉得自己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她认定自己必然不是凡胎，只是偶然降落人间烟火中。可人们都喜欢仿佛天仙降临一样不识人间烟火的女子，而萝芙偏偏钟爱人间烟火啊。

 可是，那人间的烟火怎会投射到这太空舱之中，海市蜃楼也能穿越光年的距离？

 接着那些烟火幻化成了背景，最后出现了 爸爸的脸。

 “亲爱的萝芙，我的女儿……最初你被抓进监狱，判的无期徒刑。听说你越狱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了一群人，他们声称能让你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答应给你适合的工作，远离眼前的一切……”爸爸的把萝芙的思绪拉回了遥远的从前。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萝芙被上铺五十多岁鼾声如雷的时候吵醒，半夜起来离开女狱宿舍，想出去散散心。挪步在监狱的院子里，萝芙越想越想不通。她是入狱的女犯人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文化水平太高的。她实在受不了那些大妈盛气凌人的欺凌——多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抹平她们满身的戾气，反而更加仇恨社会。她们谈资论辈，横行霸道。有些人本来有机会减刑，刑满释放，却继续闯祸，为的是能多吃几年牢饭，她们大多已经家破人亡，无牵无挂，外面的世界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反而监狱的生态更加适合她们。

 对于她们而言，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那么我呢？我还这么年轻，真的要把最美好的年华耽误？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逃出去，逍遥法外！二十来岁的萝芙咬着牙齿这样想着。

 这时萝芙看见监狱有一道小门开了，看来是有狱警出去，萝芙飞快地跟上去，假装是狱警的同伴，而那位狱警全然不知。

 萝芙这个时候卯足了劲，在月亮下使劲地奔跑，只为了躲避一种命运，只为了换取自己危险的自由。

 荒郊野岭，萝芙不一会就迷路了。这夜晚使人害怕。萝芙抬起头，看见满天的星星照耀，努力想借着光驱散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时她听到人的声音，有晃眼的手电筒光射向她潜伏的草丛里，并且伴随着雄厚的犬吠。

 不好，被发现了，此时的萝芙拔腿就跑，拼命拉长战线。这时，眼前好像有一个不明碟状物体，而这个物体的前面，站着几个高大俊秀的黑衣人。

 “萝芙小姐，眼下您处在危难关头，无处可逃，建议您乘坐我们的光子星1号……”一位黑衣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好的，我同意！”萝芙像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萝芙移居光子星，成为光子星的正式居民。在她正式入驻之前，光子星统帅曾经答应她给在地球的爸爸打最后一通电话。

 这个星际电话，萝芙早已忘了当时的具体内容，只记得爸爸当时颤抖着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原来这都是命啊，留不住啊……”

  最后信号被宇宙间各种电磁波的干扰吞噬。电话中断。

 自此，父女俩失去联络。

 而眼前，虽然父亲的画面在晃动，却依然清晰。父亲说：和你通过电话后，我努力定位你所在的位置，记得你以前总说我玩具厂里的产品，没有技术含量……在你不在的十年里，我投身于天体观测和新型玩具研发。知道你最爱烟花，这款烟花棒……如你所见，外表还是没有改进……但是这每一根荧光棒，都是使用光纤还要快速的材料，他们在太空中穿行、跟踪你……

 至少有十年未曾流泪，不知不觉间，萝芙已泪流满面。

 “女儿啊，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但现在我想还是告诉你……其实，你不是我的孩子。多年前的一个除夕夜里，天空放着烟花，我从街上走回家，在门口看见了……你是我捡来的孩子，你从小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你长相近乎完美，智力优于常人，理性思维居多，情感表达很少。直到后来，光子星人给我传达，你是多年前光子星人光临地球时产下的孩子，而后失踪，被我捡到了……后来，光子星人有一次从地球人中募集反人类反社会者，成为光子星移民。作为光子星后裔的你很快被他们侦查到……”

 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光子星人，原来自己不是地球人。因而她的感情那么稀薄，因而不用做光子星系统植入…

 这一次，萝芙需要对自己重新来次身份认同。

 “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地球人。”身旁的洛克一句话掷地有声。

 萝芙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地球人移民的后代，光子星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我觉得，我终究是地球人。这么多年来我对光子星这么忠诚，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我重回地球。包括你，都是我利用的工具。我知道你是生长在地球的光子星人。十年来我陪在你身边，就是想和你一起联手，回到地球。这次太空旅行，其实是我私自计划的。我的忠心换来了这艘飞船的使用权，而我的擅自行动已经遭到了报复。对不起，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

 ——这是萝芙第一次听到不苟言笑的洛卡说出这么多话。

 惊讶吗？或许有，但这不是主要。因为对于现在的萝芙来说，一切都能够坦然接受了。

 当所有的秘密全盘托出，萝芙和洛卡，仿佛进行了一场身份的互换——聪颖动人的地球女孩，原来是名副其实的光子星人；憨厚忠实的光子星守卫，原来是真正的地球人。

 飞船依然在剧烈震动，似乎濒临爆炸的边缘。这时，洛卡突然一把抱住萝芙，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萝芙小姐，我爱你。

 当年入境审查人员是洛卡，他一眼就被这个地球来的光子星女孩独特的气质吸引。这是一种来自遥远家乡的，深藏在远古基因和血液里的气息。从那时起，他决定做她的守护人。

 他陪伴她，是因为一己之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或许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谎言。

 “我怕来不及。”说着洛卡抱紧了萝芙，眼角滚落出两行泪水。

 一瞬间，这个飞船炸裂成碎片。所有的一切，烟消云散。

后记

 在地球某处草原，发现了一个透明飞行物的遗骸，还有两具分辨不清面孔的躯体，紧紧相拥，无法分开。

 新闻不播出，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找到电视台，要求去现场看看。

 他嘴里只能含糊地说出一句话来：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据说他曾经在除夕夜的满城烟花下，捡了一个女孩，生的惊为天人，就像传说中的美女秦罗敷。故唤该女孩作“萝芙”。

Cheris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