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有另一个世界,里面住着米粒五百分之一大的小人,花生般高低的山峰,以及头发丝粗细蜿蜒的河流。
当年幼的陈大志第一次见到收音机,第一次听到滋滋电流作响,第一次听见仿佛来自天外虚无缥缈处的人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时,他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收音机里有另一个世界,里面住着米粒五百分之一大的小人。”,这个莫名其妙的观点从他脑海里蹦出,再也挥之不去。
没有理由地,他选择相信自己荒诞不经的念头。因为这个观点足够奇异,足够证明自己生而不凡。所以不仅是自己坚信,他还总试图说服别人也相信,无论他的念头是怎样的荒唐与可笑。
纵观陈大志的一生,他永远活在如此的“自欺”与“欺人”之中。
无论是百年一遇日食,他自作多情地以为那是为他而来,还是媒婆前夸下的海口,认为自己一定能抱得美人归,亦或者在孩子们面前夸夸其谈,面不改色仿佛像是在陈述事实。
他欺天、欺人乃至于欺未长大的孩子。可是一个都没有成功,唯一被欺骗,被辜负的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滋滋电流声过后,仿佛来自天外虚无缥缈处的人声从收音机里传出。老年陈大志半躺在理发靠椅上,面蒙着湿巾悠然地享受着又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
“收音机里有另一个世界,里面住着米粒五百分之一大的小人”,老年陈大志坚信如此。
因为被孩子们挤兑地狠了,带着羞涩与难堪,陈大志背井离乡来到了县城。在县城菜市场旁的过道里摆个了理发摊,鼓捣起了发型的艺术。
这理发是个手艺活,可陈大志当初学它并不是为了手艺,而是在诸多谋生的技艺里,他觉得理发这行当最“安逸”,既不用日晒雨淋,又不必汗如雨下。轻巧巧往那一站,挥着剪刀三舞二弄地就齐活了。
也是他见识短,不知这世上还有个职业叫作家。若是让他晓得了,怕是世上又要多一个文豪来。
因为手艺不精,所以他的生意不大兴荣。此时此刻的他正悠哉悠哉地躺着,老旧收音机里哔哔啵啵传来的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
“你~~~你~~你~~~,别过来!!!”,手持着利刃的劫匪把刀架在女人质的脖子上,色厉内荏地威胁英雄别靠近。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人质想要挣扎又不敢抵挡,不断哭腔着发出求救声。
“懦夫,欺负个女人算什么好汉?放了她,我来替!”,英雄厉喝,一步步靠近劫匪,意图用自己的身躯替换作人质。
“精彩!真精彩!”,无所事事的陈大志听的津津有味,过瘾至极。对于英雄的事迹,陈大志向来百听不厌。他私心里羡慕极了英雄的光环,被万众瞩目着,被四周人所敬仰着,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东西。
然而,他却不理解英雄,不懂得英雄的付出,甚至于将英雄们舍己为人的付出视为一种“愚蠢”,这也是为何他成不了英雄。
他的一生就大约如此,无视于“付出”,想要“得到”的却那么多。
正当陈大志面铺着湿巾听广播听的过瘾时,他忽然感觉裤兜放钱包的口袋一阵松动。伸手一抓摸,竟然是第三只手,有贼!
“好胆!你这个小毛贼!”,兴许是听广播里的英雄故事上了瘾,陈大志是即气恼又兴奋,似乎是终于轮到他来逞英雄了!
只见他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一手抓住毛贼衣领,另一只手则顺手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
“啪!”那一巴掌打的毛贼脸上可是清脆。毛贼一时竟被打懵,待清醒时脸上已五个鲜红的指印,嘴角溢血
那毛贼三十左右,体形精干手指纤细,可谓盗贼界的骨干,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
化浊
2018-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