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

收麦

进入五月,在我的家乡,是田园最美的时候。远远望去,麦浪像金黄的地毯,铺在肥沃的土地上。一阵风吹过,能闻到空气中泛着的清香。

说实在的,现在看到麦浪觉得它很美,因为它代表着希望和收获。小时候我是极讨厌夏天,特别讨厌这收割的季节,还有那地里拔不完的野草。这可能跟年龄有关吧,小时候拼命的想逃离那个地方,理想是以后再也不割麦了。等年龄大一点总觉得自己的故乡那么美,天格外蓝,空气格外甜。越来越留恋那个曾经拼命想逃离的故乡。故乡在心中已成像,每当夜深人静时会像电影一样回放。

儿时每当麦子成熟的时候,学校就会放几天农忙假,一来可以帮家里割麦子,二来我们还可以把从地里捡来的麦子收捡好交到学校。早上两三点父亲母亲就起床了,母亲起来烧水煮鸡蛋,父亲则“擦擦擦”的磨镰刀。然后拿上绳子,把平板车收拾好,就去地里割麦子了。不止是我家,是家家都这样。

凉风习习,地里人们一个个都弯着腰,右手拿镰刀,左手把麦搂在腿上,只听到割断麦秆的沙沙声。割完一捆放地上,等到差不多够捆一个麦个的时候,就单膝跪在麦上把麦秆压紧,两个手把事先拧好的楪对着转过来把麦捆紧。天亮了,赶紧回头看看自己割了多长的麦陇。那时我总是很奇怪的问父亲:“伯,你一直割麦,都不直起腰歇歇,腰不疼吗?”我割一个麦个都要歇会,一天下来就累的腰酸背痛。

早上割麦不热还好点,吃过饭到九点钟以后,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地里的人们弯着腰一刻不停的割麦子,衣服打湿那是肯定的,脸被太阳烤的火烧般的疼,再加上汗水顺着脸往下滴,那真才叫“粒粒皆辛苦,汗滴禾下土”。那会总回头看看,再往前看看,到底割了多少,还剩多少没有割完,觉得自家的地太长了,总也割不到头。等太阳当头照时,晌午了,把平板车拉到地里,再把捆好的麦秆装到车上。装车是个技术活,通常是父亲站在车上,哥哥负责把麦捆递上去,我和妹妹通常做搬运工,把捆好的麦个递给哥哥。车装的像小山一样高,还要前后装匀,要不车把的辕不好驾。然后用绳子把装好的车刹好。再就父亲驾辕,把盘绳斜垮在肩上,我们在后面推车,哥哥在前面用绳助力。只见父亲像黄牛一样弯着腰,那盘绳紧紧勒在肩上,像嵌到肉里一样。因为憋着劲,满脸通红,汗水吧嗒吧嗒往下滴。就这样走十来米歇下,然后再往前走。一步一步的麦拉到地头。

以前是土路,要是车装不好,走路上颠簸就会翻车。即使这样,路上还是有翻车的。这时的路上,一辆辆像小山一样的车在路上慢慢的移动,说是一种收获的风景那是夸奖,说是乡亲们像牛一样的辛劳也不为过。就这样一车一车的把麦运到打麦场里。

然后把麦把卸到事先分好的地方,一个个的铺底,铺底大小决定这麦垛能堆多高,一层一层往上垛,麦头朝里麦秆朝外。慢慢收成圆锥形,到顶层时就用木叉把麦个扔上去。一般一家十几亩地堆两个垛。如果碰上雨天,就拿塑料布把顶盖上。堆不好,雨天里面进水麦子会发芽。

麦子收割完了,就等打场了,一般抓阄决定那家哪一天打场,下雨则依次推后。到了打场这天,先把麦捆从麦垛上扔下来,转圈把麦捆铺在场里,用镰刀把麦楪子砍开,平铺在地上。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晒上两三个小时,金黄的麦穗更加的焦黄。开始了家乡叫做碾场。这时候就有村里的掌鞭(就是能熟悉驾驭牛的)人,便套好石磙,在金黄的地毯上一遍又一遍的碾压,麦子像是读懂了种田人的辛苦,一颗一颗迫不及待的从麦穗上滑下来。等上面一层麦秆麦穗碾压的服贴后。后面有大人再用木叉把碾压好的翻到下面,叫翻场,再碾压,直到麦杆被全部从筒状成扁状,麦穗全部压碎了,再把麦杆垛成麦秸垛,作为一年引火的柴。

最后剩麦壳和麦粒了,有风时,开始扬场了,用特有的木掀把麦铲起来,扬场要掌握力度,还要把握麦扬的多高,用什么角度,要不麦糠和麦就紧紧的抱在一起。当麦子和麦糠分离完,就装袋子开始颗粒归仓了。最怕连阴雨天,麦子割完不能晾晒,麦子出芽了,那出芽的麦子超难吃,苦还带着麦苗的味道,小时候没少吃出芽的麦子磨的面,那种苦,苦到心里,苦到一想起出芽的麦子,心里就会泛过一丝丝的苦。

家乡马上又要割麦季节了,现在有机器,不用镰刀,不用平板车,几亩地个把小时就收割完了。机械的使用让家乡的父老乡亲种地不那么辛苦了。但那时收麦子时的记忆,却随着每年换装季节的到来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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