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朱自清写过,今天我也想写写。朱自清写的是他的父亲,我写的是我的。
我时常会想,父亲的爱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许就在那些难忘的背影里吧。那背影是最帅,也是最难忘。
我是个不大记事的人,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自己都很模糊,以至于总感觉自己没有童年。唯独清晰的是爸爸的后背,自己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吧,我总会这样想。
老家是个挺大的村子,爸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小时候经常跑到姥姥家吃饭,青石、黑瓦、木制的窗棂,怎么也挡不住饭菜的香味。吃些什么,说些什么,都没了印象,而回家的小路总是无比清晰。谁家的灯光最亮,谁家的狗吠最响,甚至连路上突起的石块都陷在记忆深处。
可我何时曾亲脚踩上去过,都是趴在爸爸的背上,听着、看着。老妈总会在旁边唠叨,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让背好不害臊。老爸总说,背不了多久了,让背就背呗,有什么害臊!不知这句话到底唠叨了多少年,我就这么在爸爸的背上长大了。
我不再嚷着让老爸背,但后背上的爱与温暖不会停下。
每个理科生的高中都有解不完的卷子,每个文科生的高中都有背不完的段子。我们的高中时期,各种补脑产品特别风靡,大概你跟高考状元的距离就差在那些补脑产品上了。
老妈是个医生,肯定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与其买这个还不如多吃点儿核桃。老妈这么说了,老爸放心里了。
住校的我,每每回家都要带回一大袋的核桃仁。是,核桃仁。返校的头一天晚上,老爸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个个给我剥好。他剥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后,有时聊着什么,有时就静静地看着,然后在他时不时递给我核桃仁的时候把嘴凑上去,直到他把所有的核桃剥完。
再小一些的时候,老爸也是这么坐着,背对着我,细细地削着我写作业的铅笔。
老爸削的铅笔总是那样好看,像是铅笔刀削出来的一般无二,而我始终都没学会。老爸剥的核桃也是特别的香,而我总剥不出那么完整的两瓣。而这些都不如老爸那时背对着我的背影,更令人难忘。
老爸剥的核桃好吃,补脑效果却没有达到。我选了一个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学校读大学,每个即将离家的孩子都会无比兴奋吧,激动的情绪盖过了父母的惆怅与忧伤。
老爸送我去的,帮我买生活用品、铺床。我送他出校门,看着他过了马路。我转身,是学校恢弘的大门,我回头,老爸的背影变得有些远。那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半年以后才能再见啊!看着老爸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想家的感觉。
老爸是个剃头匠,在我们那儿十里八村还是很有名气的。我不知道,大学以前我留不起长发是不是因为这个。但大学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剪头发却完全是因为这个。
从来没有在剪头发上费过钱的我,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理发店的标价的。第一次掏了二十块钱之后,我就想以后别来了。一来,我觉得小哥的手艺并没有比我爸那个剃头匠好。二来,我老爸要弯着腰剪四个头,花一个小时才能赚这二十块。这样一想,我太对不起他了!索性,我还是不剪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心疼的或许并不是那二十块钱,而是老爸那个长年累月地弯着腰给父老乡亲剪头发的背影。这么些年,每每回家,最先看到的总是老爸的这个背影。老爸对那份工作的热爱,以及对我们这个小家庭的责任,全在那个背影里。我并不富足却也衣食无忧的生活,也全都来自那个背影。
父亲的背有多宽广,给我的温暖就多无边无际,父亲的背影有多深刻,给我的爱就多深不见底。
如果你曾仔细注视过,就不难发现,这世上,最难忘的,不过是父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