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韦伯第一次站在疯魔的人群中观看摇滚乐现场,嘈杂和喧嚣包围着他令他毫无安全感。但当第一声吉他弦响起,他就被紧紧抓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舞台上肆意燃烧着自己的人们,其中最耀眼的,无疑是那个红发的大块头。
他仿佛在歌声中听到了引擎的嘶鸣,灵魂被带到万米高空。他飞跃山川峡谷,看到海浪在脚下汹涌。
不是那种常常被形容为天籁,令人飘飘欲仙的感受,而是带着浓重的硝烟气息,过山车一样地不断徘徊于失重和超重之间。
“Rider他原本的梦想是当飞行员,玩乐队只是业余爱好。”赫姐忽然说。
“诶?”韦伯被她拉回现实。
“但是一不小心长得太高了,所以过不了体检。他最大的梦想就是飞,天空也好,太空也好,他想征服最高最远的地方。但不管在哪里,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他会称霸乐坛,我们会和他一起站在最高的地方。”赫姐的声音微颤,祷告般自言自语。
难怪。韦伯心想,难怪他的歌声如此令人疯狂和沉醉,难怪他这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也看到了那激动人心的景象。那个男人将梦想,追求,以及梦想破灭后的不甘和挣扎全都倾注到了他的音乐中,却并没有沉溺于痛苦,他的嘶吼能让每一个拥有梦想却在现实的泥潭里苟且求生的人看到方向。他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征服天空,却用另一种方式征服了人心。
之后韦伯和赫姐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听完了马其顿帝国乐队的三首歌。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韦伯早已热泪盈眶。
乐队出道期最重要的舞台大获成功,大家决定用盛大的庆功宴犒劳自己,韦伯用自己还有功课要做告了假,独自回到Rider的住处。在终于检查完论文最后一个字发送给老师之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抬起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坐在一架巨大的牛车上,它像神祇的座驾一般,乘雷御电,呼啸在天地间,风云为之色变。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高高举起手臂挥舞,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感觉到剧烈的心跳裹挟了他,他从未如此快乐。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高大的男子,他须发火红,肌肉贲张,两只握着缰绳的大手把他圈在中间,让他哪怕身在高空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他仰起头,大喊:“Rider!好棒啊!Rider!”
那男人似乎听到了,也可能因为雷声隆隆而并没听清,但他笑了,抬起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像揉小猫一样揉乱韦伯的头发,他痒得笑起来。
鸟鸣声聒噪地扰人清梦,韦伯揉着眼睛醒过来,看了看时间,猛地坐起身,随即又想到今天是难得的假期,没有工作,没有作业,随即放松地躺会床上,然后又立刻蹦了起来。
他已经好几年没梦遗过了。他手忙脚乱地换了内裤和床单,把脏床单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小拇指勾着脏内裤开门冲出卧室,然后一个刹车停在客厅。
“唷!韦伯,早啊。”Rider用打雷一样的嗓音向他问好,随即目光落在了他手指上挂着的内裤,濡湿的痕迹就像马其顿地图一样显眼。
韦伯唰地把内裤和床单藏到身后,结巴道:“早早早什么?你你你怎么没去公司?”
“哦我正要走,毕竟出道舞台已经基本都结束了,现在的行程没有之前那么赶了。”说着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果然已经发育成熟了嘛。”
韦伯整个人要烧起来了,他飞窜进卫生间砰地关上门,留下Rider一个人在客厅笑得肚子痛。
蹲在卫生间种蘑菇的韦伯直到外面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他尴尬得恨不得钻进下水道里被冲走。昨晚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但是想到梦见的人就让他几乎无地自容了,不管他用什么理由解释也没有办法改编他确实梦着那个男人泄出来了的事实。而就在一周之前他还义正言辞地指着那人骂他变态人渣同性恋。
晾完床单内裤,他又瘫回床上。经过了连续一周的睡眠不足,他应该利用难得的假期好好休息,但是躺在干爽的床单上翻来覆去半晌都无法入睡。
他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不受控制地搜索了马其顿帝国乐队的视频信息。几个出道舞台的官方视频还没有及时上传,网上到处都是粉丝偷拍。和官方视频注重音质和整体舞台效果不同,粉丝们只喜欢拍自己偶像的肉体,Rider的胸肌,Rider的肩膀,Rider的大腿。韦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曾经骑在那条几乎和他的腰一样粗的大腿上,还用膝盖把中间的东西蹭到半勃,他整个人就要烧起来了。他用力合上电脑把自己埋进被自己加紧双腿爆出了一连串的粗话之后可怜地想:“爸爸妈妈,你们的儿子好像不是笔直笔直的直男了。”
虽说在假期里韦伯似乎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但是实际上因为工作过于繁忙,几乎每天都像在打仗,所以根本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有在Rider没心没肺地跟他讲荤段子的时候才会让小家伙装着鬼的心咯噔一下。
相处越久,韦伯就越能发现这个人的优点:爽朗,慷慨,坦率,正直,善良。原本只是荷尔蒙作祟的冲动渐渐染上了更多不一样的意味。他开始仰视,不是身高上的,而是人格上的。Rider和他以前印象中的明星完全不同,不是那种用完美的包装烘托价值的精贵的珠宝,而是身被铠甲的巨大雕像,手中的长矛高举,象征着进取和荣耀。
“我已经被他征服了,我是他的迷弟没错了。”韦伯想,但是他不打算让那个人知道,他不想让Rider在自己面前太得意了。
一个月很快,当韦伯看到日历上开学的时间日渐来临,他的内心就开始忐忑起来,不舍和留恋在他胸中蔓延,情绪上的低落很快就被Rider察觉到了。
“怎么了小子?没精打采的?”他问。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韦伯敷衍道。
“喂喂,你该不会是欲求不满了吧?啊你上一次洗床单是哪天来着?你还是个雏来着吧,需要我传授你一些技巧吗?亲身示范先体验后收费哦。”
啊啊又来了,把这种毫无责任感的性骚扰,拿来开低劣的玩笑,被撩得浑身冒火的只有他一个,始作俑者老神在在一无所觉,真是够了。
“好啊。”韦伯忽然说,“来啊,别总是嘴炮,向我言传身教你高超的性爱技巧啊,还是说你还在意我之前说强奸我就让你叽叽碎成八瓣,没关系,我同意了,不算你强奸,让我见识见识你那玩意有多身经百战。”
他自暴自弃,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
废物,懦夫,自顾自地沦陷,自顾自地伤感,自顾自地不舍,自顾自地发脾气,毫无理由的迁怒,肆无忌惮地挥霍对方的宽容。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却忍不住。
Rider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些许无措。这样的表情让韦伯更加羞愤欲死,他跑进自己的房间狠狠摔上房门把自己整个团进被子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卧室门被敲响,韦伯没有回应。Rider的声音透过房门穿进来:“韦伯,虽然不确定原因,但是我很抱歉让你生气了。刚刚你的话我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气话,但是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抱歉韦伯,我不是想讥笑你,你还年轻,没有经验是正常的,不需要为此感到自卑。”
棉被团子韦伯的脸委屈地皱成一团,半晌才从嘴里低低地蹦出一句:“大笨蛋。”
闲暇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一旦没有事情做脑子里就会蹦出Rider隔着房门低沉温柔的声音,告诉他如果有需要,随时去找他。梦里风雷之势的战车上,男人的手开始不止在他的头顶揉捏,转而在他的身体各处流连。
韦伯收拾了行李,垂着头发呆。最后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如果他现在去敲开那扇门,问他那天的话还算不算数,他会不会说那只是又一个恶劣的玩笑,然后大笑着说“看来你小子是真的欲求不满啊”?
他狠狠晃了晃头,用力拍了拍脸,拿出壮士断腕般的气势走向了Rider的卧室门口,颤抖地敲响了门。
门很快就开了,Rider笑得依旧灿烂:“东西收好了?依我说你不需要这么着急,一些不急着用的可以先放在我这里慢慢搬回去。”
“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韦伯低着头说。
“好吧。”Rider似乎有些遗憾,“那么,需要我给你个临别的拥抱吗?”他张开双手,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那里。
韦伯抬起头看着他,那个威武剽悍的男人,想起他的话“要高奏凯歌征服一切”,鼓起勇气,对他说:“Rider,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只要我有需要,就可以来找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