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看见GQ智族杂志8周年纪念刊评选的年度人物新鲜出炉,年度突破演员颁给了余文乐,颁奖词是这样写的:
少时成名,但从未固步自封;高产多变,却依然独树一帜。通过新风格、新领域、新角色的尝试,余文乐表现出可贵的突破力量。
想想除了看过余文乐的《志明与春娇》之外,好像没有再看过他的其他电影。于是,决定看一看文章中提到的《一念无明》。2017年2月,余文乐凭借电影《一念无明》获得3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黄世东(阿东)是一名躁郁症患者,意外弑母之后,便住进了精神病院。经过一年的治疗,阿东终于出院,父亲把他接回自己的住处。心结、矛盾、反复无常的情绪都让两人的相处困难重重。
“不是什么都可外交给别人做”
父亲大海在精神病家属互助小组的聚会中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在逃避。面对患病的妻子他选择离开家,面对躁郁症复发的阿东,他又想将其送回精神病院。生活的磨难太多,让大海对于当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感到迷茫。
美国的大儿子打来电话,劝父亲放手,并表示可以送他去老人院,那句“钱方面不是问题”听起来尤其刺耳。
大海的悔悟是从这通电话开始的吧,他问“其实是否什么都可以交给别人做?”问儿子,也问自己。
养老就交给老人院,病了就交给医院,家人的作用是什么呢?若是一切都可由他人代劳,家人的意义又何在?
他将过去的自己定义为“混蛋”,面对一切的苦恼,他做出了当时看来最轻松的选择,“不想处理的,放在一边,就撒手不管。”
可是这样的选择真的轻松吗?本该是自己的责任,偏偏置之不理,编造出几十种理由来説服自己,如果真的心安理得,为什么还需要理由呢?“没办法,已经尽力了”这样的话,显得苍白无力。
庆幸的是,他终于还是想清了--“不是什么都可外交给别人做。”那些逃避过去的,现在后悔已经都追不回来,“我都六十几岁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生活中总有一些无可替代和非你不可,亲人的关怀便是一个。不管风浪有多大,我始终希望你能站在身后支撑着我,即使力量有限,即使情况不会有太大的改观,也希望是我们一起面对。
可怕的不是躁郁症,而是人心
躁郁症患者遭遇的歧视并不少见,工作、生活等都很难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轻松走完所有的流程。
阿东出院之后参加了一场婚礼,婚宴上见到他的人无不对他“另眼”相待。因为住精神病院是黑历史,意外弑母也是黑历史,两者加在一起,旁人的有色眼镜片儿得有多厚!
邻居们的反应也相当冷漠,知道阿东的过去后就觉得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们身边怎么能住一个杀过人的人?他们开始聚团讨论,商量着让大海和阿东搬离那间小小的斗居。
最让人寒心的是余师奶的表现,过去帮忙照看儿子余果的恩情被她自动忽略,一听说阿东有病,便禁止儿子再同他有任何瓜葛。
其实让人寒心的何止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会在枕头下藏一把铁锤,以备不时之需。
像躁郁症一类的精神疾病,患者痛苦,旁人的冷眼与避之不及更让人感觉辛苦。父亲一句“我求你正常一点”让阿东不明白,什么是正常?是我不正常还是你们不正常?
本就内心脆弱的不堪一击,心情跌倒谷底还要忍受周围人的眼光和压力,那些负面标签,那些“不正常”的刻板印象什么时候能去除呢?阿东们需要的只是大家的同理心而已。
最温暖的从来都是小孩子呀
电影中的余果是住在隔壁的小学生。
他整天被妈妈教育“你要懂事,你要往上流动,不读书怎么往上流动”。可是他说他喜欢种花,但是又担心妈妈嫌弃自己没出息,怕妈妈哭。他知道妈妈喜欢“钱生钱”赚钱方式而不是靠双手劳动赚钱,主动让阿东教他如何钱生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有被复杂、利欲熏天的社会浸染,脑中没有所谓的“有出息”的标准,一切有意思的都愿意去做去比表达。
小孩子又不像小孩子,幼小的年纪便要考虑妈妈是否开心,本该无忧无虑却成熟的要关心他人的喜乐。
余果还是电影中唯一不歧视阿东的外人。妈妈不让他去找阿东,他就在晚上敲一敲隔壁,小声讲着自己听到的《小王子》的故事。
一念无明
电影的片名《一念无明》让人有些困惑,到底是什么意思?相比于英文名Mad Wold,中文名要高深得多。
一念无明出自《圆觉经》:一切如来本起因地,皆依圆照清净觉相,永断无明,方成佛道。
导演黄进也给出了解释,
“无明”的意思就是看不见,看不清楚,“一念”的名字就是取自佛家的说法“一念代万念”。你一个念头,后面还有一个,后面还有一个,你第一个念头看不清楚,然后做的事情都不是很精确。他们都是爱对方的,他们都不是外人,电影里面我自己觉得没有外人,所以他们互相伤害的时候就是“无明”的,看不清楚他真的要做什么。
阿东和母亲、父亲以及未婚妻之间,他们的联系都是基于爱。可是阿东杀死了母亲,怨恨着父亲,又伤害了未婚妻;大海抛弃了妻子,逃避责任,想弥补儿子却也身心疲惫;未婚妻在教堂当着众人的面控诉阿东,流着泪说她要宽恕,导致阿东病情复发……
他们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在互相伤害,这样的一念一念都是“无明”的。
伤害背后的东西是不容易看清的。
所以,导演在最后送给大家这样的一句话,也是在向《小王子》致敬吧—“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