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测试?拜金前女友翻车实录

>我在暴雨夜被女友踹了,理由是我破产后养不起她的爱马仕。

>她挽着秃顶老板坐进大G时,我拍下车牌发进兄弟群:“计划通。”

>群内瞬间沸腾:“陆总牛逼!嫂子这波配合天衣无缝!”

>当我在拍卖会举牌拍下天价项链时,前女友尖叫着扑上来。

>白月光律师突然亮出同款项链:“巧了,我男朋友送着玩的。”

>聚光灯下她踮脚吻我:“陆先生,这场测试爱情的游戏,我陪你演得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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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像是老天爷憋了整季的委屈,终于在今晚毫无保留地倾盆倒泄。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米其林三星餐厅“云顶”巨大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水痕蜿蜒扭曲,把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灯光揉碎成一片片模糊又冰冷的光斑。餐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暖金色的光,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里,刀叉碰触昂贵骨瓷的清脆声响,还有压低的、属于成功人士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与窗外截然不同的精致世界。

陆沉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边缘甚至起了点细微毛球的灰色T恤,在这片衣香鬓影里显得格格不入,刺眼得像个闯入者。他对面,林薇薇妆容一丝不苟,新做的指甲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类似某种甲壳的光泽。她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一块顶级的澳洲和牛,动作优雅,但刀锋划在瓷盘上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令人牙酸的尖锐感。

“陆沉,”林薇薇终于放下了刀叉,抬眼看他,那双做过精心眼线的漂亮眼睛里,一丝温度也无,只有赤裸裸的审视和厌倦,“我们谈谈吧。”

陆沉没动面前那块同样价格不菲的牛排,只是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心头那点翻涌的涩意。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在餐厅的背景音里显得有点飘:“嗯,你说。”

“没意思了。”林薇薇吐出三个字,像丢开一块嚼过的口香糖,“真的,一点意思都没了。你看看你现在……”她涂着鲜艳唇膏的嘴朝陆沉那身寒酸的T恤努了努,“再看看这里?”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奢华的环境,“你告诉我,以后怎么办?靠你送外卖?跑滴滴?还是指望你那点可怜兮兮的‘创业计划’能一夜翻身?”她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别天真了陆沉,你那叫白日梦。现实点吧,你破产了,陆家完了,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却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沉,声音压低了点,却更显得刻薄:“连我上个季度想要的那个爱马仕Birkin,你磨蹭到现在都没个准信儿。爱是光靠嘴说的吗?爱是要有实际行动的!是要能‘养’得起我的!你现在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拿什么养我?拿空气吗?”

她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过来。陆沉握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拙劣表演。

“所以呢?”他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所以,”林薇薇靠回椅背,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存在的污渍,“我们结束了,陆沉。好聚好散吧。别纠缠,给自己留点体面。”她顿了顿,像是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伪装的负担,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轻松,“这顿,算我请你的散伙饭。”

就在这时,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端着一个巨大的银质托盘走了过来,上面赫然放着一块分量十足的、滋滋冒着油花的战斧牛排。这是林薇薇在点单时特意加给自己享受的。

“女士,您点的战斧牛排,请慢用。”服务生恭敬地放下。

林薇薇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拿起刀叉,利落地切割起来。一块带着诱人焦边的肉被切下,她叉起来,却没立刻送进嘴里,而是抬眼看向陆沉,眼神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喏,尝尝?”她晃了晃叉子,“算是……告别礼物?以后这种地方,你这身打扮,怕是进都进不来了吧?”她说着,手腕一抖,叉子上那块滚烫的、带着油花的牛肉,竟“不小心”脱叉而出,直直地飞溅向陆沉的前胸!

油渍和肉汁,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上,迅速晕染开一大片深褐色的、极其狼狈的污迹。油腻,温热,带着一股浓烈的肉香,紧紧贴着他的皮肤,黏腻得让人反胃。这污迹,成了他此刻“落魄”最刺眼的注脚。

林薇薇看着那片污渍,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快意的笑容,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像欣赏一件杰作。

陆沉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片狼藉,再抬眼看向林薇薇那张写满绝情和嘲讽的脸,最后目光掠过桌上那块属于她的、价格不菲的战斧牛排。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荒谬和彻底死心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呵……呵呵……”笑声在安静的餐厅角落显得有些突兀。他抬手,没有去擦拭那片污渍,反而用手指,在那油腻的印记边缘,缓缓地、用力地抹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又像是在加深某种印记。

“好,很好。”他抬起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林薇薇,祝你得偿所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餐厅的背景音乐,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或者说是另一种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说完,他不再看林薇薇瞬间变得有些惊疑不定的脸,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噪音。他没有拿任何东西,甚至没再看一眼桌上那杯几乎没动的柠檬水,只是带着胸前那片醒目的、象征着屈辱和终结的油渍,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朝着餐厅那扇厚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的玻璃大门走去。

侍者为他拉开门的瞬间,外面狂暴的风雨声和冰冷的湿气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单薄的T恤紧贴在身上。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片倾盆的、仿佛要冲刷掉一切的暴雨之中。

冰冷刺骨的雨水几乎是瞬间就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水流顺着脸颊、脖颈疯狂地往下淌,冲淡了胸前那片油腻的污渍,却带来另一种刺骨的寒冷。雨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扭曲的光斑和灰暗的水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昂贵的运动鞋踩在积水里,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就在这时,两道雪亮刺目的车灯,如同两把巨大的光剑,猛地撕破了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气势。轮胎碾过积水路面,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一辆线条硬朗、气势逼人的黑色奔驰大G,稳稳地停在了“云顶”餐厅那灯火辉煌、象征着财富与体面的门口。

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一条裹着光洁丝袜、踩着细高跟的腿率先伸出,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紧接着,林薇薇窈窕的身影钻了出来,她甚至顾不上撑开手里那把精致的小伞,就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对着驾驶座露出一个甜腻到能挤出蜜的笑容。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个锃亮的、在餐厅灯光下几乎能反光的脑门,还有一张油腻松弛的中年男人的脸。那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伸手在林薇薇挺翘的臀部用力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隔着雨幕都听得真切。

林薇薇夸张地娇呼一声,扭了扭腰肢,脸上却笑得更加谄媚,甚至凑上去在男人油腻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然后她才像只骄傲的孔雀,转身,摇曳生姿地重新走回那扇隔绝风雨的玻璃门内,连眼角余光都没扫向暴雨中那个浑身湿透、形单影只的身影。

陆沉站在离大G几米远的雨里,像一尊沉默的、被遗忘的雕塑。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林薇薇那谄媚的笑容,看着那男人猥琐的动作,看着那辆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黑色大G。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自己那同样湿透、紧紧贴着大腿的廉价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了屏幕沾满水珠的手机。

雨水不断打在屏幕上,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用力抹了一把。解锁,点开那个名为【地表最强搞钱联盟(3人)】的微信群。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他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那辆即将启动的大G尾部。雨水在镜头前形成细密的珠帘,但他稳稳地按下拍摄键。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快门声,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

照片发送。

紧接着,一条文字消息紧随其后,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

【陆沉】:目标上钩,车牌【京A·8B88B】,林薇薇。计划通。

消息发出的瞬间,死寂了不到三秒的群聊,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

【王胖子(王庞)】:卧槽!卧槽槽槽槽!!!陆总牛逼!!!(破音)嫂子这波配合天衣无缝啊!奥斯卡影后级表演!这特么是影后下凡扶贫来了吧?@苏晚 嫂子威武霸气!请收下小弟的膝盖!!!

【周扒皮(周宇)】:我滴个亲娘嘞!真成了?!陆沉你这苦肉计玩得……绝了!血本啊兄弟!不过值了!太值了!这秃瓢老板的车牌号我记下了,回头就给他安排个“豪华征信套餐”!嫂子神助攻!@苏晚 嫂子你就是那定海神针,照亮陆沉狗生前进道路的灯塔!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没毛病!

陆沉看着屏幕上疯狂刷屏的彩虹屁和那一声声激动得快要溢出屏幕的“嫂子”,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进嘴里,却意外地尝不出多少苦涩,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近乎辛辣的畅快。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快速敲击:

【陆沉】:少拍马屁,胖子,按计划,城西‘幸福里’,钥匙。

信息刚发出不到十秒,王胖子的回复就带着一股子“得令”的兴奋劲儿蹦了出来:

【王胖子】:得嘞陆总!马上到!地址发你!兄弟我亲自给你送温暖!保证让你体验原汁原味的‘底层人民’生活!绝对不掺半点水分!

后面紧跟着一个具体的地址定位:城西区,幸福里小区,三号楼,一单元,602室。

陆沉关掉群聊,按灭手机屏幕,将它重新塞回湿透的裤兜里。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云顶”那在雨幕中依旧璀璨辉煌的门头,以及那辆已经启动、亮着尾灯缓缓驶离的黑色大G。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街头剧。

他转过身,不再有任何留恋,迈开步子,一头扎进了更加浓密的雨帘深处。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也冲刷着胸前那片早已被稀释得只剩下淡淡痕迹的油渍,向着那个名为“幸福里”的、与繁华彻底绝缘的角落走去。

***

城西,“幸福里”小区。

名字听着挺温暖,现实却骨感得硌牙。这里的“幸福”,大概是指还能有个不漏雨的屋顶和勉强能躺下的床板。楼龄比陆沉的岁数都大,墙体斑驳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深深浅浅的灰和黄,夹杂着雨水常年冲刷留下的墨绿色苔痕。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潮湿的霉味、楼下垃圾桶顽强散发的酸腐、还有不知道哪家飘来的、经久不散的廉价油烟味。

陆沉此刻的“行宫”,是602室。一个标准的老破小单间。进门就是一张嘎吱作响的铁架床,一张掉漆脱皮的旧书桌,一把坐上去能让人担心下一秒就散架的木头椅子。唯一的“电器”是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光线昏黄得如同垂暮老人的眼睛,时不时还神经质地闪烁几下。卫生间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每次使用都需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心理建设。

他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套着一件同样洗得发白、印着某个不知名科技公司倒闭前赠送的logo的文化衫,下身是条松垮的灰色运动裤。此刻,他正盘腿坐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面前的小折叠桌上,放着一台屏幕碎得像蜘蛛网、边缘都翘起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手指在同样不太灵敏的触摸板上滑动着,屏幕上赫然是几个知名的招聘网站页面。“急招外卖骑手,月入过万不是梦!”“网约车司机招募,时间自由,多劳多得!”“高薪诚聘快递分拣员,包吃住!”……花花绿绿的广告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啧,”陆沉嗤笑一声,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触摸板,关掉一个弹出来的“日结搬运工,三百一天”的广告,“这算法是把我定位在‘底层劳动力潜力股’了?”

他拿起放在电脑旁边那桶刚刚吃完、汤都没剩一滴的红烧牛肉面空桶,晃了晃,里面连颗葱花都没了。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悠长的抗议。

“民以食为天啊。”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黄色图标的外卖APP。首页全是“满30减15”、“新客专享大红包”的诱惑。他手指熟练地筛选着“价格升序”,目标明确地锁定在十几块的区间。

“嗯…黄焖鸡米饭,满减后18.5…再加瓶冰阔落凑单?不行,配送费就4块了…麻辣烫?点素的多,应该能压到20以内…”他嘴里念念有词,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操作几个亿的金融项目。那架势,比当年在陆氏集团顶楼会议室里做并购方案时还要投入几分。

就在他好不容易选好一份“特惠单人麻辣烫(含主食)”,准备忍痛再加一罐可乐凑够满减门槛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带着点不耐烦的敲门声响起,力道之大,震得那扇薄薄的、门板都有些发颤的木门嗡嗡作响。

陆沉手一抖,差点点错付款密码。他皱起眉,这么晚了,会是谁?王胖子?那家伙有钥匙。收租的?刚交过。

他起身,带着点疑惑走到门边,透过那扇老旧的、布满划痕的猫眼往外看。

门外楼道昏暗的声控灯下,站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卖冲锋衣的身影,体型敦实,头盔歪戴在头上,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麻辣烫logo的塑料袋,正一脸暴躁地又抬手要砸门。

陆沉松了口气,原来是外卖。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刚下单没几分钟啊。他拉开房门。

“602陆先生是吧?”外卖小哥语气冲冲的,直接把塑料袋往陆沉手里一塞,“赶紧的!接单!为了你这单凑满减,老子绕了半个城西!差点超时罚款!给个五星好评啊听见没!”说完,也不等陆沉反应,转身就咚咚咚地跑下楼了,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陆沉被这一连串的操作弄得有点懵。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外卖袋,麻辣烫的香气混杂着塑料味飘出来。他关上门,把袋子放到小折叠桌上,拿出手机查看订单状态。

【您的订单正在配送中,骑手王师傅正在快马加鞭…】

配送状态显示骑手还在路上,距离他这里还有两公里。

陆沉看着桌上这份热气腾腾、明显是刚出锅的麻辣烫,又看看手机上那个还在“快马加鞭”的虚拟骑手头像,眼神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他伸手,解开了塑料袋的结。除了麻辣烫的餐盒,里面还塞着一张折起来的、印着某豪车4S店logo的硬质宣传单。

陆沉抽出那张宣传单展开,只见背面空白处,用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潦草字迹写着几行大字:

“陆总!亲自送达!热乎的!跑腿费抵你丫欠我的那顿米其林三星!(画了个愤怒的胖子表情)——王胖子敬上。”

“PS:苏女神让我转告——戏要真,但胃要暖。再敢只吃泡面,律师函警告伺候!(后面画了个戴着律师假发、一脸严肃的Q版小人头)”

陆沉盯着那张宣传单,尤其是最后那个Q版的、绷着小脸的律师头像,足足看了十几秒。然后,他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耸动,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闷闷的低笑。笑声在狭小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畅快的、毫无顾忌的大笑。他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水光,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宣传单上那个Q版头像。

“行啊,苏律师……”他边笑边摇头,声音带着点无奈,又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暖意,“这监管力度,够狠。”

他拿起一次性筷子,掰开,搅动着碗里红油翻滚、香气扑鼻的麻辣烫。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豆腐泡,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辛辣鲜香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混合着王胖子那不着调却滚烫的兄弟情,还有苏晚那跨越空间、精准投递的“律师函警告”,一路暖到了冰冷的胃里,也暖透了这间破败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

时间在“幸福里”这种地方,流淌得似乎格外粘稠又格外迅速。转眼,距离那个暴雨夜已过去近一个月。

陆沉彻底融入了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他身上的行头,稳定在拼夕夕爆款19.9包邮的文化衫和39.9两条的运动裤轮换。出行工具是楼下大爷淘汰下来、链条时不时闹点小情绪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工作?他“找到”了一份在旧货市场帮人看摊的活儿,美其名曰“古董经纪人助理”,实则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和隔壁修鞋的老张头下象棋,偶尔帮客人抬抬笨重的旧家具,换几个钢镚儿买烟抽。

他的“落魄”,在邻里间是透明的。隔壁热情过度的刘婶,几乎成了他的兼职“人生规划师”。

这天傍晚,陆沉刚蹬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回到楼下,正弯腰锁车。楼道阴影里就蹿出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廉价花露水味儿和更浓烈的八卦气息。

“哎哟!小陆回来啦!”刘婶一把抓住陆沉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没站稳。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仿佛在传递什么国家机密:“婶儿给你物色了个好姑娘!就在街口那家‘旺旺超市’上班,收银员!正经工作!月薪三千二呢!人长得可水灵了,屁股大好生养!比你那个跑了的强一百倍!听婶儿的,明天晚上七点,街角那家‘忘不了’奶茶店,婶儿给你约好了!打扮精神点啊!”

陆沉被这突如其来的“桃花”砸得有点懵,哭笑不得。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推脱的借口,刘婶已经机关枪似的扫射完毕,带着一种完成重大使命的满足感,风风火火地扭着腰走了,留下一句尾音上扬的叮嘱在楼道里回荡:“记得啊!七点!忘不了奶茶店!别迟到!人家姑娘抢手着呢!”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刘婶消失在楼梯拐角,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推着破自行车往楼道里走,心里盘算着明天找个什么理由放鸽子比较不得罪人。

刚走到他那层昏暗的走廊,脚步猛地顿住。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安静地靠在他那扇掉漆的602室门边的墙上。楼道顶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而艰难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是苏晚。

她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带着距离感的职业套装。一件剪裁极好的米白色羊绒衫,柔软地贴合着身体曲线,下身是简单的深蓝色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脸上未施粉黛,却干净清透得如同雨后的栀子花。她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环保布袋,脚边还放着一个保温桶。

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侧过头来。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沉静的眸子看向陆沉,里面没有惊讶,没有嫌弃这破旧的环境,只有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种……陆沉读不懂的、带着点审视的专注?

“苏律?”陆沉着实意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领口都变形了的文化衫,“你怎么……”

苏晚没回答,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从他沾了点灰的运动鞋,扫到那件文化衫上可疑的油点,最后落在他因为刚才搬了点东西而显得有些灰扑扑的脸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眼神,让陆沉莫名想起小时候被教导主任检查仪容仪表时的感觉。

“路过,顺道来看看你这位‘破产总裁’的生存现状。”苏晚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弯腰提起脚边的保温桶和那个沉甸甸的布袋,示意陆沉开门,“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是陆总金屋藏娇,不方便?”

陆沉赶紧摸出钥匙开门,嘴里打着哈哈:“哪能啊苏律!寒舍简陋,蓬荜生辉!请进请进,就是地方小,您多担待。”

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泡面味、旧书味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晚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目光在狭小、堆着杂物、唯一亮点是那台破电脑的房间里迅速扫了一圈。

陆沉有点尴尬地赶紧把椅子上搭着的几件衣服收起来:“您坐您坐。”

苏晚却没坐,她径直走到那张小折叠桌前,把保温桶和布袋放下。然后,从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环保布袋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车厘子。

一大盒新鲜出炉、还带着热气的葡式蛋挞。

几本崭新的、一看就是精装版的法律实务书籍和财经杂志。

最后,是一个印着某高端生鲜超市logo的纸袋,里面装着处理好的牛排、三文鱼和新鲜的有机蔬菜。

陆沉看得目瞪口呆。

苏晚把东西在桌上码放整齐,这才打开那个保温桶。盖子一掀开,浓郁的、带着药膳清香的鸡汤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小房间,霸道地驱散了原本的泡面味。

“王胖子说你最近下棋赢老张头的钱都用来买烟了,营养严重不良。”苏晚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碗,动作麻利地盛了一碗澄黄油亮的鸡汤,里面还有饱满的鸡肉块和炖得软糯的药材,“喏,我妈炖的。趁热喝了。”

她把碗推到陆沉面前,然后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桌边,那双清亮的眼睛再次上下扫视着陆沉,从他那头有点过长的头发,到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再到那身实在称不上整洁的居家服。

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折旧程度。

陆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端起鸡汤碗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鲜!香!暖!从舌尖一直熨帖到胃里,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来。这手艺,绝对比米其林三星的汤强!

“苏律,你这……”陆沉捧着碗,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太麻烦阿姨了,也麻烦你跑一趟。我这挺好的,真的。”

“挺好?”苏晚挑眉,语气平淡,却像带着钩子,“穿着拼夕夕爆款,吃着垃圾食品,住在蟑螂可能比邻居还熟的地方,被热心大妈安排和月薪三千的收银员相亲,然后靠跟退休大爷下象棋赢烟钱?”她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顺便,在‘暗网’上监控林薇薇和她新金主的所有资金流动和海外账户?”

“噗——咳咳咳!”陆沉一口鸡汤差点全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苏晚。后者依旧抱着手臂,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促狭笑意。

“苏…苏律,你……”陆沉咳得脸都红了,指着她,半天说不出完整句子。他自认那些操作极其隐秘,连王胖子都只以为他在玩票性质地搞点小动作。

苏晚没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微微歪了下头,目光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次,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她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陆沉T恤领口上一个不起眼的、洗得发白的小破洞。

“陆总,”她声音依旧清冷,但尾音似乎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苦肉计也得注意基本形象管理。你这折旧率,快赶上这栋楼龄了。下周的‘鸿艺’秋拍预展酒会,你是打算穿这身去‘艳压群芳’,还是打算扮演服务生混进去?”

陆沉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口的破洞,又抬头看看苏晚那张清丽绝伦、此刻却带着点“孺子不可教也”神情的脸,再看看桌上那碗香气四溢的鸡汤和一堆明显价值不菲的“慰问品”。

一股混合着暖流、窘迫和被彻底看穿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他放下碗,抬手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地往椅背上一靠,对着苏晚露出了一个近乎无赖的灿烂笑容:

“那苏大律师有何高见?难不成……要亲自给我当形象顾问?”

苏晚看着他这副惫懒样子,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她没回答,只是转过身,从那个仿佛哆啦A梦口袋的环保布袋最底下,又抽出了一个扁平的、包装极其考究的黑色硬纸盒,轻轻放在了那堆水果和牛排旁边。

盒子上没有任何logo,只有一行烫金的、流畅优雅的花体英文:Private Tailoring。

她没说话,只是用指尖在盒子上点了点,然后抬眼,重新看向陆沉。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陆沉看着那个盒子,再看看苏晚。房间里的鸡汤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场“破产测试”,好像从始至终,都在某个人的剧本里。而这位看似清冷的苏律师,才是那个真正执笔的导演。

***

鸿艺拍卖行,坐落在城市最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区,一栋通体由玻璃幕墙构筑的流线型现代建筑。今夜,这里灯火辉煌,如同暗夜里一颗璀璨的明珠。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入口大厅映照得亮如白昼,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身影。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气息、昂贵香水的馥郁芬芳,还有属于顶级财富圈层特有的、低调而矜持的谈笑风生。

安保森严。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戴着耳麦的保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者手中的烫金请柬,一丝不苟。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至铺着红毯的入口处。车门被穿着白手套的侍者恭敬拉开。

陆沉率先下车。

一身午夜蓝的定制西装,完美贴合他挺拔修长的身形,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昂贵的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暗纹光泽。纯白色的手工衬衫领口挺括,配着一枚设计极其简洁却锋芒毕露的铂金领针。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深邃,下颌线绷紧,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内敛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无声地弥漫开来。之前那个在“幸福里”穿着破T恤、蹬着破自行车的落魄身影,仿佛只是幻觉。

他下车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身,绅士地向车内伸出手。

一只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苏晚优雅地躬身下车。

她今晚同样令人惊艳。一袭露肩设计的曳地晚礼服,颜色是极其纯净的月白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流畅的剪裁如同月光流淌,将她清冷出尘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乌黑的长发盘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光洁的肩头,一枚设计成缠绕藤蔓形状的钻石项链点缀在锁骨下方,熠熠生辉,与她耳垂上同系列的钻石耳钉交相呼应。她脸上妆容极淡,只着重勾勒了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和饱满的唇形,唇色是柔和的豆沙粉,清丽绝伦,又带着不容亵渎的距离感。

她挽住陆沉伸出的臂弯,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沉稳矜贵,一个清冷绝艳,瞬间吸引了入口处所有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那是……陆沉?陆家那位?”

“天,他不是破产了吗?这……”

“旁边那位是谁?好气质!”

“像是苏家的女儿,那个很厉害的律师苏晚?他们怎么会……”

陆沉对那些探究的目光恍若未闻,只是微微侧头,低声对苏晚说了一句:“苏律,准备好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

苏晚抬眼看他,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足以令周围星光失色的弧度:“陆先生,剧本已就绪。”她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清泠泠的,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臂,步履从容地踏上红毯,在侍者恭敬的引领和无数道或惊疑、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洗礼中,走进了那片金碧辉煌的名利场中心。

拍卖大厅内更是奢华到了极致。璀璨的水晶灯链从高高的穹顶垂落,将下方陈列着稀世珍宝的展柜映照得流光溢彩。穿着考究的宾客们手持香槟杯,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空气中浮动着金钱与艺术交织的独特气息。

陆沉和苏晚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目光追随着他们,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有认出陆沉的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更多不认识他的人,则被他强大的气场和身边苏晚的绝色所震慑。

“沉哥?!”一个惊喜交加的粗嗓门响起。

王胖子王庞穿着一身紧绷绷、仿佛随时会爆开的昂贵西装,像颗圆滚滚的炮弹一样从人群里冲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谄媚:“哎呀我的沉哥!您可算来了!想死兄弟我了!”他张开双臂就要来个熊抱。

陆沉不着痕迹地抬手,用手臂格挡了一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微笑:“王总,好久不见。”

王胖子瞬间会意,立马收住脚步,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是是,陆总!瞧我这记性!陆总您风采更胜往昔啊!这位是……”他看向苏晚,小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某种心照不宣的激动?

苏晚微微颔首,仪态无可挑剔:“王先生,幸会。苏晚。”声音清冷,自带距离。

“哎呀!苏小姐!久仰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沉哥……啊不,陆总真是好福气!”王胖子点头哈腰,脸上的肥肉都激动得颤抖起来。他凑近陆沉,用自以为很低、实则周围三米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哥!牛逼!这波操作兄弟我服!真服!嫂子这气场……绝了!”他还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陆沉嘴角抽了抽,懒得理这个活宝。苏晚则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就在这时,人群的某个角落,气氛陡然一僵。

林薇薇穿着一身极其性感、几乎可以说是艳俗的亮片吊带红裙,浓妆艳抹,紧紧挽着一个身材发福、头顶锃亮、穿着昂贵西装也掩盖不住油腻气息的中年男人——正是那晚大G车里的那位“金主”赵总。

她正撒娇地晃着赵总的胳膊,指着展柜里一串流光溢彩的钻石项链:“亲爱的~你看那条‘星辰之泪’!好美啊!人家好喜欢嘛!感觉特别配我今天的裙子!”

赵总端着酒杯,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飘向陆沉和苏晚的方向,脸上带着惊疑不定。陆沉的出现,还有他身边那个气质容貌都碾压林薇薇不知多少条街的女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林薇薇顺着赵总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浓妆也盖不住的惨白和惊骇。

“陆……陆沉?!”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变得尖锐刺耳,瞬间划破了拍卖厅里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薇薇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看看陆沉身上那套价值不菲、气场十足的定制西装,再看看他身边清冷绝艳、气质高华的苏晚,最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用力过猛的亮片红裙和身边这个油腻秃顶的赵总……强烈的对比带来的巨大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想松开挽着赵总的手,却被对方察觉,反而被更紧地搂住了腰。

赵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着陆沉道:“哟,这不是陆大少吗?听说前阵子……遇到点小麻烦?这是……缓过来了?”语气里带着试探和不加掩饰的轻慢。

陆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只是微微侧身,从侍者托着的盘子里取过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地递给苏晚,声音温和低沉:“尝尝这个?据说年份还不错。”

苏晚接过酒杯,指尖与陆沉的指尖轻轻一触即分。她微微颔首:“谢谢。”目光平静地掠过对面脸色铁青的林薇薇和赵总,如同掠过两件无关紧要的展品。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具杀伤力。

林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死死盯着陆沉,又看看苏晚,嫉妒、怨恨、恐惧和巨大的不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她不明白!这不可能!那个在暴雨里像条落水狗一样的穷光蛋,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一个……一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女人?!

拍卖会正式开始。一件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珠宝被送上展台,在拍卖师富有煽动性的语言和此起彼伏的竞价牌中拍出令人咋舌的高价。气氛逐渐升温。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拔高:“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备受瞩目的焦点拍品之一,被誉为‘月光女神’的传奇项链!由37颗顶级哥伦比亚祖母绿与超过100克拉的完美切割钻石镶嵌而成……”

璀璨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礼仪小姐手中托着的丝绒托盘上。一条设计极其典雅、主石是一颗鸽蛋大小、浓郁翠绿、仿佛蕴含了整个森林精髓的祖母绿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既深邃又璀璨的光芒。整个拍卖厅都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

“起拍价,八百万!”

竞价瞬间白热化。

“八百五十万!”

“九百万!”

“九百五十万!”

“一千万!”

价格一路飙升,竞争主要在几个前排的顶级富豪之间展开。赵总也举了几次牌,但在一千二百万时,他额头已经见汗,犹豫着放下了牌子。

林薇薇却急了,她死死盯着那条项链,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用力摇晃着赵总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亲爱的!我要!我就要那条!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求你了!拍给我嘛!你看它多配我!”

赵总被她缠得心烦意乱,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带着嘲讽的目光时。他咬了咬牙,再次举牌:“一千三百万!”

这个价格似乎暂时镇住了场子,竞价声停顿了一下。

林薇薇脸上瞬间绽放出胜利的、得意的笑容,挑衅般地瞥了一眼远处依旧神色平静的陆沉和苏晚。

拍卖师环视全场:“一千三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一千三百万第一次……”

就在拍卖师的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个低沉、平稳、带着磁性共振的男声,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拍卖厅的喧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一千五百万。”

全场哗然!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源头——陆沉身上。

他姿态闲适地靠坐在贵宾席上,修长的手指间随意地把玩着竞价牌,仿佛刚才报出的不是一千五百万,而是一千五百块。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照出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折的从容。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瞬间碎裂,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猛地转头看向陆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可能?!他哪来的一千五百万?!

赵总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耳光。他嘴唇哆嗦着,想举牌,但看着陆沉那副云淡风轻、仿佛钱只是数字的模样,再看看周围那些看戏的眼神,最终,那只肥厚的手颓然放下。

“一千五百万!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五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还有没有更高的?一千五百万第一次……一千五百万第二次……”

“一千五百万第三次!成交!”木槌重重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定音。

“恭喜这位先生!‘月光女神’属于您了!”拍卖师激动地指向陆沉的方向。

巨大的聚光灯,如同舞台的追光,瞬间将陆沉笼罩其中。他成了整个拍卖厅绝对的中心。

就在这万众瞩目、惊叹与羡慕嫉妒恨交织的巅峰时刻——

“阿沉!”

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尖叫划破空气。

林薇薇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推开身前挡路的人,像一头发疯的母兽,踩着那双恨天高,跌跌撞撞地朝着聚光灯下的陆沉扑了过来!她的眼睛通红,脸上精致的妆容因为泪水、汗水和扭曲的表情而糊成一团,显得狼狈又狰狞。

“阿沉!是我啊!薇薇!”她冲到陆沉面前,试图去抓他的手臂,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绝望的祈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是姓赵的他逼我的!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啊!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项链……项链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阿沉!”

她哭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试图用身体去贴近陆沉,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整个拍卖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着这足以登上明天八卦头条的场面。

陆沉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就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哭花了妆、歇斯底里的女人,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眼神里的漠然和距离感,比任何呵斥都更让林薇薇心胆俱裂。

就在这尴尬、窒息、充满了林薇薇绝望哭喊的凝固时刻——

一个清泠泠的、如同玉石相击的女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笑意,在陆沉身侧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咦?好巧。”

聚光灯下意识地偏转了一束,落在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苏晚不知何时已优雅地站起身。她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落在陆沉刚刚拍下的那条“月光女神”项链上,随即又转向陆沉,眼中流转着狡黠的光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开自己颈侧月白色礼服的领口。

灯光下,另一条项链赫然呈现!

同样是祖母绿主石,同样是钻石镶嵌,设计却更加简洁、流畅,充满了现代艺术的张力。主石的绿色更加深邃浓郁,净度更高,在灯光下折射出的火彩更加璀璨夺目,体积……似乎也比拍卖台上那条更大一圈!

“巧了,”苏晚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颈间那条光芒四射、足以令“月光女神”黯然失色的项链,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清晰地响彻全场:

“我男朋友送着玩的这条,好像跟你刚拍的那条……有点像呢?”

男朋友?!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拍卖厅瞬间沸腾!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灯,疯狂地在陆沉和苏晚之间来回扫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恍然大悟……种种情绪在每个人脸上轮番上演。

林薇薇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石化在原地,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下空洞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涂着猩红唇膏的嘴,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玩偶。她看着苏晚颈间那条明显更胜一筹、价值根本无法估量的项链,再想到自己刚刚为了那条“月光女神”的丑态百出……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

赵总脸色煞白,肥硕的身体微微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风暴的中心,陆沉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猛地转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身侧的苏晚。

苏晚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惊涛骇浪。在无数道灼热目光和疯狂闪烁的镜头聚焦下,她迎着陆沉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

那笑容,清冷褪去,如同冰山上骤然盛放的雪莲,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明媚和……一丝得逞的狡黠。

下一秒,在陆沉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苏晚微微踮起脚尖。

温软的、带着淡淡栀子花清香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丝微凉的触感,精准地印在了陆沉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拍卖厅内,所有的喧嚣、议论、闪光灯,都凝固成了无声的背景板。

陆沉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唇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带着苏晚身上特有的、清冽又温柔的气息,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冷静和伪装。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着苏晚近在咫尺、闭着眼、长睫微颤的容颜。

这个吻,短暂,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晚轻轻退开,重新站稳脚跟。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红晕,如同初春雪地上映出的第一抹霞光。那双沉静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带着水润的光泽,清晰地倒映着陆沉那张向来沉稳、此刻却写满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的俊脸。

她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足以令整个拍卖厅失色的、带着点小恶魔般戏谑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敲在陆沉的心上,也敲碎了整个大厅的死寂:

“陆先生,”她清泠泠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春水破冰,“这场测试爱情的游戏……”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扫过一旁彻底石化、面无人色的林薇薇,再重新落回陆沉的眼底,笑意加深:

“我陪你演得……还满意吗?”

满意吗?

三个字,如同魔咒,在陆沉的耳边不断回响。

聚光灯炽热的光线烤得人皮肤发烫,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唇瓣微凉的触感和清冽的栀子花香,唇齿间似乎还萦绕着那一瞬的柔软……以及此刻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带着促狭和胜利光芒的笑意。

陆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大脑宕机”。

满意?何止是满意!

他这场精心策划、投入了全部“演技”的“破产测试”,自导自演,自以为算无遗策,甚至把王胖子这种活宝都拉下了水当烟雾弹。结果呢?最大的变数、最关键的“彩蛋”、最狠的“杀招”,竟然一直潜伏在他身边,以最清冷、最专业、最人畜无害的“律师”姿态!

她不仅洞悉一切,还配合得天衣无缝!最后这神来一笔的“男朋友”和当众一吻……简直是核弹级别的精准打击!直接把他这个“导演”都炸懵了,顺带把林薇薇和那个秃瓢赵总炸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这哪里是配合演出?这分明是影后下场,直接抢了他的剧本,还改了个更爽的结局!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反杀”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陆沉。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带着狡黠笑意的清丽容颜,看着她眼底那抹得逞的、亮晶晶的光,心头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喻。有被算计的愕然,有被惊艳的悸动,有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有一种……棋逢对手、甘拜下风的……该死的愉悦?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眼有点干涩。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动作。

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在苏晚带着笑意的注视下,陆沉忽然伸出手,不是绅士的礼节,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力道,一把揽住了苏晚纤细却柔韧的腰肢!

手臂收紧,瞬间将她整个人带入了自己怀中!

苏晚似乎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身体微微一僵,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但并未挣扎。

陆沉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他深邃的眼眸锁住她那双此刻终于闪过一丝讶异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疏离的、掌控一切的微笑,而是带着点野性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浓浓的笑意。

“满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磁性的共振,只有怀里的苏晚能听清,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苏律师,戏演完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为刚才那个吻而显得愈发红润诱人的唇瓣,眼神暗了暗,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现在,该谈谈‘片酬’和……‘续约’的问题了吧?”

苏晚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坚实触感和灼热的体温。他这番话,这动作,这眼神……强势得让她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脸上那抹原本就诱人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陆沉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秋后算账”和“势在必得”的俊脸,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羞恼?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不甘示弱的亮光。

她红唇微启,似乎想反驳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带着巨大兴奋和破锣嗓门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粗暴地撕裂了两人之间这旖旎又充满张力的暧昧氛围,响彻了整个拍卖厅:

“老铁们!!!火箭刷起来!游艇走一波啊!见证历史了家人们!世纪大瓜!豪门恩怨!影帝影后巅峰对决!前女友当场裂开!现女友霸气官宣!我王胖子今天就是你们的现场记者!双击666!关注不迷路啊!!!”

只见王胖子王庞,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旁边一个稍高的展示台(幸亏上面没摆拍品),手里举着手机,开着前置摄像头,正对着陆沉和苏晚的方向,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横飞,唾沫星子在聚光灯下清晰可见!他那身紧绷的西装扣子似乎都快要被这激动的情绪崩飞了!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噗——”

“噗嗤……”

短暂的死寂后,拍卖厅各个角落,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压抑不住的低笑声。这笑声如同会传染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最终汇聚成一片再也控制不住的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被王胖子这活宝般的“现场直播”给逗乐了。原本因为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而显得过于紧绷和戏剧性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沙雕操作冲得七零八落,变得轻松又欢乐。

闪光灯更是疯狂地闪烁,这次不仅对着依旧相拥的陆沉和苏晚,还分了不少给台上那个激动得手舞足蹈的王胖子。明天的头条标题记者们都想好了:《破产总裁惊天逆袭,拍卖会拥吻神秘女友,现场惊现最强气氛组!》

被王胖子这惊天一吼,苏晚脸上那抹羞恼的红晕瞬间加深,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下意识地就想从陆沉怀里挣脱出来。

陆沉却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他抬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台上那个兴奋得忘乎所以的活宝胖子,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你丫等着!

随即,他低下头,无视了周围的哄笑和闪光灯,目光重新落回怀中人羞红的脸上。他眼中笑意更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纵容和宠溺。

“看来,”陆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苏晚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我们的‘王记者’,已经迫不及待要收工了?”

苏晚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发痒,心跳更快。她抬眸,对上他那双盛满了笑意的深邃眼睛。那里面不再有商场上的算计,也没有刚才的愕然,只剩下纯粹的、明亮的、如同星辰落入深海的愉悦光芒。

所有的紧张、算计、表演……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

看着他的笑容,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力量,苏晚心底最后那点羞恼也奇异地平复了下去。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唇角也忍不住,一点点地、慢慢地向上弯起。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清冷褪尽,只剩下明媚的暖意和一丝……独属于胜利者的、小小的得意。

她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像只慵懒又满足的猫。

陆沉看着她唇边漾开的笑意,心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在周围尚未平息的哄笑声、王胖子更加亢奋的“老铁们礼物刷起来”的吼声、以及无数道祝福或艳羡的目光中……

再一次,精准地捕获了那片柔软微凉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演戏”。

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炽热,仿佛要将所有的失而复得、所有的默契、所有的悸动,都烙印在这个迟来的、真实的吻里。

聚光灯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拍卖厅的喧嚣仿佛渐渐远去,只剩下唇齿间纠缠的暖意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

角落里,彻底沦为背景板的林薇薇,看着这刺眼的一幕,看着陆沉眼中那从未对自己流露过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看着苏晚颈间那条光芒四射、足以买下十个她的项链……巨大的绝望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将她最后一丝力气抽干。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像一截失去了支撑的朽木,软软地瘫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冰冷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那身艳俗的红裙如同褪色的败絮。

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和王胖子持续不断的、亢奋的直播声浪中。

没有人再关注她。

她的世界,在她选择在暴雨夜坐上那辆大G时,就已经彻底崩塌。而此刻,不过是最后一点尘埃落定。

聚光灯的中心,陆沉和苏晚的吻终于结束。

陆沉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苏晚光洁的额头,鼻尖轻蹭着她的鼻尖,气息交融。

苏晚脸颊绯红,眸光水润,微微喘息着。她看着陆沉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

陆沉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颈间那条光华璀璨的项链——那条他母亲留下的、真正的传家之宝,比拍卖会上那条“月光女神”珍贵无数倍的存在。指腹下的钻石冰凉坚硬,却奇异地传递着一种滚烫的温度。

“苏律师,”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眼神专注而认真,“关于你刚才提到的‘片酬’和‘续约’……”

他顿了顿,指尖从项链滑下,轻轻捏住了苏晚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唇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我觉得,我们可以签个长期合同。”

“期限是……”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再次轻轻擦过她的唇角,留下一个羽毛般的、带着无限遐想的触感,声音低沉而魅惑:

“一辈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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