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讲故事

昏暗的灯光下,我心疼地看着女主人拿着厚厚的塑料膜一层一层地包裹自己的心,心被密不透风的塑料膜勒得呼吸不畅,慢慢的渗出了大小不一的血珠,紧紧地贴着塑料膜。

没过一会儿,塑料膜里面血肉模糊,渐渐地,我看不清心的模样,却能清晰地听到它在大声呼救。

女主人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往外冒,麻木绝望的她终于感受到疼痛。她倏地一下松开了手,塑料膜随之瘫软松散开来,心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是仍血流不止。

女主人看着被自己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这颗心,忽地大笑起来。很久很久,久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针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我。循着越来越模糊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塑料膜已被丢在地上。

女主人用毛巾和清水,轻柔地擦拭着受伤的心,一边擦,一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血迹一点一点被擦洗干净,最后心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此时还有点憔悴。后来心悄悄地告诉我,当时它以为自己快要被勒死了,简直吓得魂飞魄散。缓过神后,仍旧心有余悸,怕再次遭到这样的酷刑。

大家好,我是一棵发财树,我今年已经八岁了,是女主人从网上买回来的知心好友,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写故事。我陪伴这个家将近八年了,目睹了女主人从善解人意到崩溃发疯的全过程,所以我一有空就奋笔疾书,记录下家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久而久之,就有了现在这个故事。现在就请你准备好,放下手中的一切,聚精会神地听我讲故事吧!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请允许我花一分钟的时间思考一下。嗯….嗯….?好啦!那就从八年前女主人小白和她的男朋友小贾刚搬进这个出租屋说起吧!

我清楚地记得他们刚刚搬来的那天,天空大雨倾盆,小白和小贾兴奋地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停地往屋里放。那时候两人浓情蜜意,小贾怕小白拿太重的东西上楼,果断地从小白手里抢过。小白不想小贾太累,想为小贾分担一点,有时太重的东西,小白执意要帮,小贾拗不过。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凌晨一点多,屋子终于被打扫干净,带来的东西也都摆放整齐,虽然很疲惫,但两人的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

第二天,小贾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上班的地方就在出租屋对面,这是小白为了小贾工作的便利,辞掉自己的工作,从郊区搬到这里的。在此后的两个月,小白一边找工作,一边在家当起全职主妇。有时候晚上小贾要加班,小白在家无聊,就到小贾工作的园区里散步,走了一圈又一圈,小贾还是没下班。于是她走出园区,沿着园区大门口的那条柏油马路,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散步等小贾下班,那段日子小白过得无忧无虑。

不久,小白找到了一份离家不远的工作,这份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每天早上小白先去超市购买所需的食材,然后打扫卫生,清洗衣服。中午,小白做饭时,会把小贾的晚饭也准备好,这样忙碌一天的小贾下班后就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直到有一天两人发生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小贾的母亲去医院看皮肤病,到医院后给儿子打电话要钱。小贾以为母亲钱没带够,母亲却告诉他,小贾的父亲给她说去医院看病不要钱,现在自己身上只有回去的路费。现在小贾只需要先给他五千块,既然来了,先把病看了。小贾看看银行卡,钱不够,于是发信息给小白。正在上班的小白心里一紧,不用猜就知道是小贾家里又要钱了。

两人谈恋爱时,小白去了小贾家里一趟。那里地处偏僻,处于三不管地带。小白去的那年,村子里还是泥巴路,下雨后,道路泥泞不堪,根本没法出门。在小白的印象里,她们村子告别泥巴路已经二十年了。小贾的母亲看出了小白的心思,于是对小白说:“路不好,没关系,以后我们买车,并夸下海口,买个车不在话下。”小白没有言语。

后来小白和小贾商量,她不要车,能不能让她的父母先出一个首付,在县城买一套房子,以后贷款他们俩来还。她不太愿意和未来的公婆住在一起,这样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如果在村子里住,孩子上个小学,骑电瓶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上初中,就要去更远的地方。小贾也不言语,只说:“在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挣钱,和家里人不知道怎么沟通?”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下来,小白坚持不买房不结婚,小贾也绝口不谈结婚的事情。

两人恋爱五年后,小贾家里开始急了,每次打电话唯一的事就是催婚。最后被催得没办法了,小贾终于说出小白的诉求。小贾父母听了,于是就去县城看房。买房后,小贾爸妈和小贾的妹妹直接住进了新房,她们几乎把老家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小白问小贾:“你有没有你爸妈沟通,我跟你结婚是想有自己的家,如果住在一起,发生了矛盾咋办,她可是远嫁啊?”其实小白心里早就规划好结婚以后的生活,和公婆分开住,她会经常会老家看他们,公婆偶尔也可以来县城居住。

小贾告诉小白:“他妹妹现在正在上初中,爸妈他们先搬进去,可以不用在县城再租房子了,等妹妹上完大学,他父母是绝不会住县城的,而且他们在那里住也不习惯。”小白听了没再说什么。

结婚后,小白在家呆了两个月,她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大家一起住的日子,每天都觉得好尴尬,一家人都在时,每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谁也不和谁说话。只有吃饭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坐在客厅里,吃完饭,又都回到各自的房间。有一次小白洗澡出来,小贾的父亲光者膀子躺在沙发上,看到小白出来,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小白的母亲光脚坐在小贾父亲身边看电视,小白闪电般回到自己的屋里。有时,小白想上厕所时,就先让小贾帮忙看看厕所是否有人,因为厕所的门总是关着,不确认里面是否有人。没办法时,小白就让小贾骑电瓶车带着她去附近超市上厕所。

在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小白和小贾又到外面找工作。四年后,当小贾的妹妹终于考上大学后,小白心里不知多高兴,终于可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了。可天不遂人愿,小贾的父母已经习惯县城的生活,没人愿意回去,当小白质问时,小贾无奈地说:“父母要在县城工作挣钱供妹妹上大学。”小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委屈得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小贾看小白难过,抱着她安慰:“我们自己挣钱,买自己的房子,这样住起来心安理得。”小白听了小贾的话,不再说什么。

可是小贾的妈妈还房贷钱不够时,就找小贾要钱。小白不愿意,房产证上写的可是他爸妈的名字,在结婚的第二天,小贾的妈妈告诉小白:“办房产证时,得有结婚证才能办,当时小贾没结婚,所以就先写了他们的名字。”小白苦笑:她不是三岁小孩子,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县城,会有这规定,只不过在防着她而已。小贾的父亲又对小白说:“他们从来都是与那些善良的人交往,不善良的人他们都是远离的。”小白只能嗯嗯地点着头。

现在小贾的妈妈又以看病为由要钱,小白实在绷不住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逻辑啊?去医院看病竟然说医院不要钱才去看的。”她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因为自己连个窝都没有,所以一直没敢要孩子。晚上下班后小白和小贾争执起来,小白气得把厨房里的调料全部砸在地上,抱头痛哭。看着小白痛哭,我真想化成人形去安慰她,但我只是一棵树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到小白哭到半夜,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班。

后来两人为了房子的事争吵了很多次,小白心凉了,再不期待那里是自己的家了。那次两人又为鸡毛蒜皮的事生气,小白对小贾抱怨道:“我对你不好吗?家里的所有家务都是我在做,冬天洗被单被罩,洗厚衣服都是手洗,我累得腰酸背痛你关心过我吗?每次逛街买衣服,给你买的都是贵的,我穿的都是便宜的,你不知道吗?有好吃的总是第一碗留给你?你还要我怎样啊?我只是想有自己的家而已,难到这也是我的错吗?”小贾脸红脖子粗,对着小白吼道:“我要你给我买了吗?谁让你买的?是我要的吗?”小白满脸泪痕,不停地抽泣,竟无言以对。我心里那个火啊,真是压都压不住,真想去给小贾几个大嘴巴子,给小白出出气,可是我怎么动都动不了,想被施了魔法,连摆动枝叶的力气都没,难道我是被气昏过去了吗?

前年六月份,小贾的妹妹终于大学毕业,找工作无果,就在家里躺平。一年多后,小贾的妈妈又打电话给小贾诉苦:“你妹妹啊,不找工作,天天在家里啥也不干,每天还得点外卖。小区下面有饭店都懒得下去。”小贾安慰他妈:“现在年轻人都这样,不愿意多社交。”小贾妈妈连珠炮似地嚷道:“你那时候上学才花几个钱,你妹妹花钱太厉害了,要不让她去你那边看看。”小贾不好拒绝,只能应声答应。

过几天小贾的妹妹月月来了,小贾给她安置好一切,又嘱咐她找工作注意事项,谁知全都被她拒绝了。最后小贾没办法,只能每天给妹妹发信息,问妹妹是否适应这里的生活,每次月月都急急地挂掉电话。有时小贾想给她送一些东西,也被拒绝。最后小贾不好再管了,给他爸爸打电话,爸爸告诉小贾:“月月没出过远门,这次让她出去就是玩玩,看看外面的世界。”小贾听了他爸爸的话,不好再在月月面前提找工作的事情。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月月在这里没找到工作,钱花得也差不多了。马上要过年了,月月打算回家。这时小贾的妈妈又打电话,责怪的语气:“去你那边两个月,钱也花完了,工作也没找到,又要回来了,唉!”小贾听了他妈的话,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一会说让她来这里找工作,一会又说让她出来看看,她自己又有自己的想法,小贾能怎么办啊?

有了上次的吵架,小贾再给小白说这件事时,小白就当没听到。是的,要过年了,月月是他妈妈的女儿,可以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家就回家,那是人家的家啊!可她小白算什么,婆婆打电话,只会问肚子咋还没动静?真的没想过她为什么不喜欢回家过年吗?看着笑容越来越少的小白,我真为我的女主人不值,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竟然活得这么压抑,小贾永远不懂小白想要什么,也许他知道,只是喜欢装傻而已。我看着他这样对待小白,我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啊!

讲了那么多,我觉得自己都难过起来了,让我喘口气,调整一下情绪,想想接下来要讲什么?此刻我看着小白戴着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歌,静静地躺在床上,真希望她这一刻能快乐一点,唉!我想起来了,就在前几天,在这个出租屋里,硝烟再次弥漫了。

那天,小贾接完他妈妈的电话,回到家里,刚推开大门,就听到小白在给她妈妈视频,并告诉妈妈螺蛳粉怎么去做。小贾在厨房蹲着,直到小白挂完视频,准备盛饭,小白发现小贾的脸红红的,看着自己很不自然,小白没当回事。吃完饭两人闲聊起来。不知怎么说着说着,两人直接大眼瞪小眼,小贾愤怒地说:“你经常给你爸妈买东西,我怎么就不能买?”小白也不甘示弱:“你妈要的钱都能买多少年的东西了,再说当我冷的时候,我妈托人给我带来棉花做的厚褥子,我过年不回家时,我爸妈怕我吃不好,让人给我捎来家里好吃的,连蒸的馒头、地里的大葱都给我拿,你爸妈呢,关心过我什么?”小贾怒视着小白:“就因为房子他们住了,你就记他们一辈子,她们就该去死吗?”小白带着哭腔说:“我跟着你,连个家都没有,我嫁给你有什么用?”小贾从凳子上腾地站起来:“那我娶你有什么用?”话音刚落,小白傻眼了:“是的,你娶我没用?”

记不清小白陪伴孤独的他多少年了,那时候小贾总是说,二十岁之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几乎没有话说。小白心里难过,发誓以后要对他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小贾幸福一些。这些年她付出了什么,难道他真没看到吗?这些人她为了有个家,牺牲了什么,他没感受到吗?小白这次不哭了,她哭不出来了,她已经被压在委屈之下,不想再挣扎一下。

从那之后,出租屋里再没有以前的欢声笑语,只剩下沉默,两人谁也不和谁再说一句话,都有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中。小白难过地喘不过气时,就会坐在我的身边,用脸贴着我的枝叶,诉说着一切一切。看着越来越消受的小白,我只能默默无言,聆听着她的不快乐。

晚上我又看到小白在折磨她自己,她想自己的心窒息,就拿了一捆厚厚的塑料膜,摧毁着自己的心,让自己失去爱人和被爱的能力。看到她这样,我心如刀割。我真想告诉小白:“不要意气用事,千万不要因为一句话就做傻事,陪伴你那么多年,你付出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啊!”可任我怎样呼喊,小白好似听不到,我真是急得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慌。我想告诉小白:“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只要你打起精神,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小白说,可小白此时终于能入睡一会儿了,最近她太累了。我们的故事也就先到这里吧,等我明天再翻翻日记,想想接下来该讲什么?晚安,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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