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冬天里熄灭的一把火

北京的冬天,是干冷的,雪花与雾霾隔三差五来串个门。胡同口有晒太阳的大爷,马路上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他们的嘴唇是干裂的,耳朵是通红的,一切似乎都跟往常一样。但在这个冬天,颐和园后面的野湖上死了一个叫张学军的男人,人们更喜欢叫他——“六爷”。

《老炮儿》的故事情节有些牵强,总体来说不算太离谱。不过我估计大多数观众在看的时候根本不在意剧情,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六爷的人物魅力所吸引了。冯小刚所饰演的六爷,与其说是一代人,更像是所有人心中的一种精神,一种曾在每个人青春时都热烈渴望过的侠义精神。


六爷是个活在上个世纪的人,每天起来溜溜鸟,跟街坊邻居打打招呼,喜欢管管闲事,遇见不平的事儿喜欢上去跟人讲讲理,俨然一个社会大哥的退休生活,不停变化的时代让他有点不适应,而他也不想去适应。但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儿子惹得祸让他这个跟不上时代的人被迫站在时代面前,飙车、非法拘禁、谈判、扇耳光、挨黑揍,一记记重拳接二连三的打向这个已经衰老的胸膛,最终扇起了六爷心中那团日渐熄灭的火。


这火属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遇事儿先聊,聊不好就约架,到了约好的时间地点还是见面先聊,只是身后各自跟了一大群人,实在聊不好才动手开打,虽然人多阵势大,但打起来却都只是些皮外伤。然而六爷这团火却遇上了冬天的寒风,时代变了,没人愿意讲道理,弱肉强食是他们的信条,一言不合就动手,动手就置对方于死地,明着打不过就暗里下黑手,根本就不和你讲规矩。六爷懵圈了,人怎么都变成这个德行了?世界怎么都变成这个德性了?过去遇上陌生人有难大家都热心相助,如今谁去帮助陌生人谁就是傻叉,看见跳楼的都巴不得人死,却没一个上去劝的。躺倒在北京街头的时候,六爷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了。


似是而非,世事可畏,有情有义却有米无炊,时间改变了一切却始终没能改变六爷,于是他穿上毛呢大衣,扛起日本军刀。在冰面上将自己仅剩的生命彻底燃烧,迎着寒冷的北风、迎着如刀的命运冲锋,然后,骄傲的熄灭。


我觉得《老炮儿》这部电影就是首安魂曲,是导演管虎和六爷冯小刚对过去的送葬,新世界无情的冲击着一切规矩,你要活着就得低眉顺眼的弯下腰,不然就只能梗着脖子悲壮的死。影片开始和结束的两段关于问路的镜头就是这真实的写照,六爷梗着脖子死了,教会了儿子低眉顺眼的活着。六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冬天的早上,带着这个世界上残存的侠义旧念,熄灭在无情的北风之中。

最后,贴上朴树的《骄傲的上校》,这首老歌被《解救吾先生》选做了片尾曲,不过我觉得,放在这部片子里,也是非常合适的。

总算是流干了眼泪

总算习惯了残忍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

在烂醉的清晨

像早前的天真梦想

被时光损毁

再没什么能让我下跪

我们笑着灰飞烟灭

人如鸿毛

命若野草

无可救药

卑贱又骄傲

无所期待

无可乞讨

命运如刀

就让我来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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