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喝到这儿吧”，立威把彩烟杯中最后剩的一口橙子酒抢了过去，一饮而尽后喊来服务员买单。彩烟的眼神愣在半空中，她不曾想过这个男人还会有这样的举动，仿佛不曾相识过。
立威边买单，边想着，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喝下去，喝到明天都不会到来，该有多好。两个人能够像这样坐下来，面对面的场景，他不知道已经等了多少年了。虽然，他们还是像曾经一样，即使是面对面，能够说的话，也少的可怜。
“你今晚住哪儿？”两人从餐馆里往外走着，立威佯装轻松地问道。
“就住在那儿的酒店，走走就到了。”彩烟用手指了指远处，看着立威，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她并没有想和立威发生点什么的念头。彩烟深知没有结果的初恋，最美的部分就是不论你老到多少岁，你看到他，还是只会像15岁的少女一样拥有最纯粹的喜欢。
“那我送你到酒店门口吧。”立威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定居在上海。他没法不去注意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喝酒的时候，彩烟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那个人是有多幸运啊……”七月上海的夜色，笼着一层氤氲的紫色，立威不禁苦笑了一下，缓缓将皮鞋踩进浅水坑中。水中的高楼倒影被搅得消失不见。
彩烟今天特地选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V字型的领口刚刚好露出她美丽的锁骨。她挽起了长发，搭配了一根别致的银色项链，还仔细地踩了一双黑色高跟鞋。她特别喜欢电影《赎罪》里面凯拉·奈特莉的那袭长裙，显得人美丽却又孤独倔强。她希望今天的自己也是如此。“也许仪式感就是个这样让人好气又好笑的东西”，彩烟心想。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立威在前面走得很慢，他从没看过彩烟穿裙子、踩高跟，“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更有女人味了，也更漂亮了。”他想起上学时候的彩烟，还有几分男孩子的淘气，留着短发，穿着运动鞋，各项体育运动她都拿手，连他都不会的篮球，彩烟也打得很好，“是个和谁都能玩得很好的丫头”。立威时不时地回头，看彩烟有没有跟上来。而她一只手微提着裙摆，一只手挎着包，轻盈而又稳稳地迈着步子的样子，让立威晃了神，仿佛彩烟提着婚纱，在朝自己走来。
要是，和你结婚的那个人是我，该有多好。
“立威，我们去江边吹吹风吧，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彩烟突然开了口，打破了“啼答啼答”高跟鞋踩地的节奏。“嗯。”立威点点头，变为跟在彩烟身后，走向不远处的江边。
凭着栏杆，立威感觉刚才的酒劲儿有点上来了，心里面的话，有种要往外喷涌的感觉。
“我……”
“我……”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彩烟笑了，歪了歪头说道：“你先说吧。”
立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祝福你，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呜~~”江中的游船发出长长汽笛声。
“其实分手后，我等了你三年。三年里，我依旧每天给你写日记。直到有一天，我突然不想写日记了。就是突然，一下子，我感觉我释怀了。我把日记本都用胶带缠了起来，再也不看。我开始新的生活了。”彩烟望着远方的江水，很平静的说着，“我想你总会为了我，主动一次，哪怕一次也好，来到我的身边，告诉我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沟通一直都是不对等的，永远都是我说的多，而你却总是以‘嗯’‘哦’来回应我。”
立威沉默地低下头去，曾经不愉快的一幕幕都涌上脑海。他记得她在电话里的哭泣，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不那么难过。他说不出来，即使他的心里比她还要难过。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上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每次看到这句话，他总会想起她。他恨他的原生家庭，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即使在他唯一一段短暂而美好的爱恋中，他也没能及时地做出改变，导致他失去了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女孩。
“你怎么找到我的？”立威望着彩烟的侧脸，似乎想印证些什么。
“这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彩烟笑了，“开玩笑的。其实花点时间和精力，总会有办法知道你在哪里的。”
立威认可地点点头，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而我却从没有勇气去打探你的消息。
“你，还单身？”彩烟这会儿借着酒劲儿，问出了这句话。身旁跑过去一对兄妹，“哥哥你等等我！”“快点儿妹妹！你看，气球在飞！”只见哥哥手里的红气球在夜色里忽高忽低得漂浮着。
“嗯”，立威突然认真地看着彩烟，“我曾说过，你不了解我。那是气话。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理解我，我想，只会是你。”
彩烟被突然认真起来的立威怔住了，发现他的眼睛竟还有些湿润。
“和你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自暴自弃了。我的专业成绩不够保研，最后考研也只考取了本校。是我太懦弱了，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也一直没有勇气去打探你的消息。这些年，我也写起了日记，写的越久，我就越明白，我失去了什么。可是我知道，时间再也回不去了。我把一些心情，写在了你可能会看到的地方，还有我的联系方式。我期待，有一天，你可能会原谅我，联系我。我没想到你真的联系我了。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够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喝个酒，聊聊天。”立威猛地呼了一口气，仿佛说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他绝大部分的勇气。
“我也没想到，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彩烟笑了，可是眼角的泪却不自觉得滑落了下来。
“我祝你幸福，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值得世上最好的幸福。我很开心，你还能够，来见我。”
“嗯，那婚礼我就不邀请你参加了，免得你看了会更后悔~”彩烟打趣道，“上海那么多漂亮妹子，总有一款适合你~”
“呵呵，我还挺有女人缘的好嘛。”立威回敬道。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间似乎积压了十年之久的不舍、内疚、亏欠之情，都在这样一场小而平凡的对话中慢慢消散了。
“那我回去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彩烟冲立威摆摆手。转身便扎入了人群中，那抹绿色也渐渐消失在各种色彩里。
“嗯，只能到这里了。”立威望着绿色消失的方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是DR最新款的钻戒。
“果然，不太适合她呢。”立威边说着，将戒指扔入了江中。
微信聊天（十年前）
威：“彩烟，我想娶你。”
烟：“你认真的吗？”
威：“嗯！”
烟：“(*^_^*)好啊，那我等你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