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曾说过,雪是雨的精魂。的确如此,雪花飘零的日子,更容易给人温暖的回忆。无论是你所付出的,还是你所拥有的,都将伴随着落雪融化成一片纯净而温暖的记忆。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正月初七,雪下的好大,我去按摩院按摩颈椎坐三路车回来,在车上冻的忍不住直跺脚,心想:这鬼天气,想要冻死人!一面木然地望向窗外。也不知道是那一天太冷,还是碰巧那一波乘客都不认识,车厢里格外安静,只能听到上下车的报站声和乘客的脚步声还有因寒冷而趁乘客上下车时的跺脚声。乘客中有低头看手机的,有面无表情端坐的,还有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的,我就属于这最后一类。车内除了一张红色福字能证明刚刚过完春节外,没有任何喜庆的迹象。也许每个人都只想着快点回家,省着挨冻。
窗外雪无声地落着,平静得没有一丝怒吼的风,就是干巴巴的冷。突然,在县医院对过二幼的大门口,瑟缩着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头上带一顶破旧的军帽,身上穿着一件挺厚的军大衣,但因为破旧不堪,估计其保暖性也差的很了。他低着头,不想让雪钻进衣领冷了身体,双腿蜷缩着,两只胳膊交叉踹在衣袖中。看到这里,我立刻决定:马上下车。因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这难耐的寒冷的,我也不知道他吃过饭没有,可曾喝过一口热水……我想我最起码能为他做点什么。
我匆匆下车,迟疑了一下,然后躲过车流赶往对面。走进一家饼铺,询问老板娘:“最能解冷的食物有啥?”她像爆豆子似的爽快地说:“吃饼喝汤再来点炖菜!”我问:“还有啥?要快要汤汤水水的。”“馄饨,馅面都有,还汤汤水水的,好下咽。”“好,就来这个!”很快,馄饨上来了,我让服务员用打包盒装好,快速走向二幼,走向那个流浪汉,亦或是乞丐。我走到他面前,他一怔,或许是根本没想到会有谁光顾他这方寸之地吧!我弯下腰,把塑料袋解开,再把盒盖打开,送到他手里,说:“大冷的天,吃一碗解解冷吧。”馄饨的热气夹杂着稀疏了的雪花,一张黑黑的脸上似凝结了一层雾气,从他的鼻尖和眼角处流出了不知是什么的液体。随即,他一只手擦干眼角和鼻尖,接过我手中的筷子,对我说了声“谢谢”吃起馄饨来。我转身离去。等我再踏上公交车,看见他端着餐盒喝着热乎乎的馄饨汤,我的身体都如同被那碗汤温暖。我知道自己不能把流浪汉带回家,自己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是,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只要这一碗馄饨能给他些许的温暖,能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罗素在《我为什么而活着》一文中,“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就是他之所以活着的一个理由。我想对生命的敬畏,对苦难的同情,都应该成为我们每一个人活着的理由。
在2010年的四月,我去辽宁铁岭调兵山明月禅寺参加师父升座,那一日清晨,风骤起,虽然阳光明媚,但天却格外凉。我们是半夜到的,随便找一个长椅躺下,并没有什么铺盖,清早起床,很多居士佛子已经开始忙碌中了。我们是外来客,没有什么安排,只好四处张望,看师父升座的进展情况。寺庙不算大,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颇有气势,加上茵茵古木,谦和佛子,还有四方信众,一派祥和之气。本来因为忙跟师父说过不能参加师父的升座庆典了,可是机缘和合,我却意外的参加了此次活动,内心里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可是我看着居士们忙忙碌碌,自己想要做佛事却不知道怎么办,这一切对我这个凡事偏于被动总想找个人指点有个依靠的人来说,真是不知所措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七十多岁的阿姨走了好几趟,便走上前去问:“阿姨,我想做个佛事该怎么办?”阿姨看来是很累了,一边紧喘着气,一边耐心拉着我的手走着告诉我如何去做。等我听明白了,她就一路小跑地忙了。老人个子矮小,长相有点像田华,干净整洁,充满活力,一看就是菩萨心肠。我一边想着,一边攥了一下手心,感觉那里还存有她的温度,也加快了脚步,去写了大超拔,之后如释重负、心满意足地去找同来的姐姐们了。
升座如期举行,海内外諸山长老,全国各地寺院大和尚,国家佛教协会会长……云集在明月禅寺这钟灵毓秀之地,八方信众排队观望,场面甚是壮观。我和姐姐排在队伍前头,可以全场观看。仪式一项一项地举行,我看着看着,觉得冷风越来越大,就往后靠躲在一棵松树后看了。视线不好,却留意到花墙里几只威武霸气帅帅的红冠公鸡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踱着,不时发出几声长鸣。当时我十分纳闷儿,想着过后问问师父,到现在也没有问起,实在是忘到脑后了。姑家三姐走过来跟我聊了几句,升座仪式完毕,人员暂时散去,三三两两在观望天空,看到太阳周围黑色祥云绕着太阳转,甚是稀奇。这种景观我从未见过,心想:此生难见今已见,纵是不白来一回呀!
半个小时后,人员又重新聚拢,消息灵通的说是千尊地藏菩萨像开光仪式就要举行了。我们于是选择有利地势,一睹高僧大德们共同举行的这场佛事。我随着人流往前走,最后挤到地藏殿跟前第二排的位置。风越来越大,我是越来越冷,因为穿的少,连嘴唇都冻紫了,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地站在人群中,抬着脚从缝隙处观望。不知啥时候我被人推到第一排,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姐。她疏梳着利索的短发,脸上身上都胖胖的,一双大眼睛正心疼地望着我,说:“这孩子,咋冻成这样呢?快来,大姐给你捂捂手吧!”我感激的望了望眼前这个大姐姐,她的手掌软软的,厚重而温暖,这温暖犹如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流淌到我冰冷的掌心,又流进我的心里。捂完了左手焐捂右手,还把我的身体靠近她的身体,好为我挡住寒风。那一刻,我感到我是遇到真的活菩萨了,渐渐地,我的双手不再寒冷,身体也暖和了好多。大和尚一声“开!”数十面镜子闪亮,杨柳枝沾着甘露洒向四众,每个人都欣喜异常,用所沾的甘露擦脸擦头擦手,在大和尚离开后对着地藏菩萨顶礼膜拜。我也学着那些人的样虔诚跪拜。
我不明白,是那位大姐姐的慈悲心肠感动了上天,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自从那次被捂暖手后,我不再害怕寒冷,冬天时手脚也不再冰凉。感谢那位大姐,用现实生活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帮助别人,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别害羞,别胆怯,用悲天悯人的情怀去包容去捂热那些深处寒凉的人吧!
握在手心里的温暖,温暖了你、我、她,也感动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