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其实我这辈子从未这样称呼过您——我的父亲。但是我在心里面总是默默的这样称呼你为老头。
起初这个“老头”是微微有点贬义的,因为你总是沉默寡言,总是不支持妈妈出去同学聚会,不支持我涂颜色艳丽的口红,不支持你所不能接受的一切新鲜事物。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大规模的吵架就是因为你告诉我我的口红涂的太红了,那时候的我正值青春叛逆期,任何善意的非善意的指责都会使我怒火中烧。所以我第一次冲你嚷,你也第一次骂了我。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就没有那么亲密了。
我们之前一直都是令人艳羡的父女组合,您在外面吃好吃的都会想着带一份给我,典型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不是能直接送进嘴里吃的东西你都会扒好塞进我嘴里,从幼儿园开始就接送我上下学。您几乎满足了我对父亲这一高大威猛又温柔细腻的形象的所有幻想。所以最初的“老头”是充满钦佩和俏皮的敬爱的。
可是老头,随着我们争吵的次数增多,你的背脊也开始慢慢弯曲了,您好像没那么高大,也没那么瞩目了,原本我就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您比我同学们的父亲也都略大几岁,我开始越来越觉得你真正开始像一个老头了。好像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突然嫌弃父母的一个时期,我们开始觉得父母没有文化见识短浅,开始抗拒与他们沟通,开始笨拙的认为自己是比他们厉害成熟得多的大人。
可孩子们也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认识到父母的不易。
我的这个时刻,大概就是从得知妈妈得病开始的,我开始觉得深深的无力,我们无法与命运抗争,也无法与病魔厮杀。我在这茫茫人海中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的渺小,再回首,原来我一直在父亲您的翅膀下遮风避雨,原来是您给我打造了温暖舒适的避风港使我免受风雨。养家的压力落在了你一人身上,除了妈妈的治疗费用,还要负担我的学费,您的背脊越来越弯曲了,可我从未有此刻这般觉得您的身影如此高大,也体会到了之前所不懂得的这片身影下的辛苦和不易。
老头,爸爸,我好像从未对您说过什么肉麻的话语,我一直是个对于直接表达情感有些腼腆抗拒的人,可是今天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您我从未开口表达过的话 : 您辛苦了,我爱你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