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二百年前，我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湖鱼，什么也不懂，什么本事也没有，受了家人嘱咐，随着家族学艺的队伍从遥远的西方星宿海湖出发，顺着黄河向东漂流，一路长途跋涉，翻山越岭，途经溪山十万沟的小泾河。
当时正至夏凉风爽之时，我一路畅游而来，好不自由自在，等小泾河蜿蜒曲折流经胭脂峡时，我被两岸的峡光山色所吸引，难挡贪玩之心，一时间竟落了队，一个人在浅水湾的水泉里忘乎所以的嬉氺玩耍起来。
一群玩泥巴的凡人小孩也在小泾河里嬉水，他们光着身子在水里打闹嬉戏，不亦乐乎。我躺在清凉的水泉里眯着眼睛想晒会儿太阳，就是凡人们说的＂阳光浴＂。一边在水面上荡着一边听他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很是惬意。
心想，这㬷脂峡真是个好地方，那么这邻近的弹筝湖估计也错不到那去，不错，不错，等将来老了就到这里颐养天年好了。瞧瞧！我就是这么个没什么出息的小湖鱼。
正乐颠乐颠想的正美，突然就看见一只泥手伸了过来，紧接着几只泥手一起伸了过来，我打了一个激凌，翻身而起，四下逃窜。
原来那群在河里嬉水的凡人小子不知何时发现了浅水湾的我，他们嗷嗷叫着，兴奋地围了过来，围追堵截，想把我捉进他们的小泥罐子里去，我用尽了所有的智慧和力气，四处躲藏逃跑，可是浅水湾太小了，通往小泾河的通口被他们堵了个死，千藏百躲，最终还是败给了这群凡人泥小子，被一个流鼻涕的光腚小子给捉进了手里。
至今，我还记得，他捉住我，把我当个玩偶一样举过头顶，兴奋的两眼放光，任凭那么毒辣的太阳烘烤着我，使我难受地要死。他随手一丢，就把我扔进岸边一只缺口的泥碗里，就去河里继续嬉水去了。
我被困在那么小的碗里，呼吸困难，真是难受的要死，太阳烘烤的越来越厉害，泥碗里的水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让太阳晒干了。
我拼了最后一点力气，奋力的跳跃，一次又一次，想逃出这让人难以忍受的破碗，碗里早已没有一滴水了，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觉的我快要死了，我趴在碗底，用尽最后一股气力，一下子跃出泥碗，啪一下重重的摔在河岸边的石头上，那石头离河水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我奄奄一息，我觉的我真的没救了。
＂小鱼，小鱼，＂当我正奄奄一息，昏昏欲睡时，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拼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中，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在我身边，在他憨态迷离的眼睛里，我看见我的影子映在他的黑色的眼珠子里一动不动。
我想对他摇摇尾巴，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动不了。只见他手里端来一个盛饭的陶瓷瓦钵，瓦钵里清水荡漾，他把我轻轻地捧起来放进瓦钵里，然后朝着小泾河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随着他高高低低颠簸的脚步，在水里左晃右晃，我看见他的脸在太阳底下晒得通红，一颗黑米粒大小的痣正长在他右眼泪水滴落的地方，那痣那么小却又那么亮，在阳光下隐隐闪烁。
他把我轻轻放入小泾河，有了水就有了生命，我一头扎进清澈的小泾河里，扑腾着游了几下，深深地呼吸着，一点一点地感受着死而复生的快乐，对着岸边他那小小的身影摇着我的尾巴，向他示好。
他的光光的小脑瓜被安在一袭肥大的僧衣领口上，在太阳下呆呆地站着，傻傻地笑着……
等我把这一段故事讲给无汐时，我突然想起福生的那张脸，那双似装着星星的眼睛下好像也有一颗黑痣。
无汐说：＂难道福生前世就是二百年前救你的那个小孩不成。＂
＂他眼睛下的那颗痣！＂我自言自语道。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验证一下＂说罢，她腾空而起，向外飞去，我也只好紧随其后。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