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在路边卖花草的小摊上买了一盆文竹。几盆文竹,同样的价钱,我单挑了它。那不是一盆长得十分结实的文竹,它很小,很单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路边瑟瑟发抖。可我却为它挑选了一个最贵的花盆,土灰色,带有三朵梅花。我还特意为它取了一个名字:且艰。
自从且艰到来后,我的书架上便有了生机,有了绿意,更是增添了几分文雅的气息。在层层的图书中独它最为显眼,已然把我重金购得的收藏版《全本金瓶梅》压了下去。我曾在值班室偷偷拿回来一些花肥,每隔半月都会准时进行施肥,松土。在秋天,落叶纷纷拥抱大地,我曾刨开树下厚厚的落叶,来寻找天然肥沃的土壤,也会把仔细挑选好的落叶揉碎后搅拌在土中施肥。且艰呢?在我一点一点的陪伴下,竟然长出了新枝,嫩绿绒绒的枝条,竟是那样的茂盛,它现在已不再是那个在路边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且艰每天在书架上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每天上午我起床洗漱后,定会把它拿到阳台上去晒太阳。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拿喷壶给它喷水。说是喷壶,其实就是用大矿泉水瓶做的,瓶盖用针扎了几个眼,不过瓶盖的眼让我扎成了一朵梅花形状,附庸风雅罢了。等到下午,太阳落山后,我会把且艰放回书架。由于最近看张岱的小品文《陶庵梦忆》,看到其中一篇《天台牡丹》,文曰:“土人于其外搭棚演戏四五台,婆娑乐神。有侵花至漂发者,立致奇祟。”觉得花草是有灵性的,是通神灵的。所以晚上睡觉前,还要在侍弄一会,说声晚安,让它和人一样正常的进行休息。
我是一直喜爱带绿叶的植物,开花不开花无所谓,这一点倒是与父亲不同。他是喜爱开花的,家里养的花,十有八九是开花的,无论是什么品种,只要是开花的,他都喜欢。韭兰,三角梅,栀子花,茉莉花,长寿花,菊花,马蹄莲等等,就连其他花盆中自行生长出来的四叶草,看到它有小花瓣的微露,他也会欣喜的移植到在花盆中,让其独自的享受,不与其他花卉混在一起。我当时年纪小,没有他那样的耐心,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侍弄他的宝贝。说是他的宝贝这并不奇怪,他为了那些不耐寒的花卉,能有一个舒适温暖的环境来度过漫长的冬夜,曾特意跑到县城北买回八九块泡沫板,搭建暖房。我曾在以前写的小说《冬天》中提到,成刚怕花儿在冬天冻死,为花儿盖了一个暖房。脱胎于我父亲的真事。
由于我先前实在没有侍弄花的经验,父亲去世后,一盆养了五六年的粗粗壮壮,结结实实的栀子花被我亲手养死了。当时为了这盆栀子花还曾掉下了泪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它从花盆中移出去后,依旧抱有一丝希望,一直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养死了呢?这不是真的。而其他的花无论我如何精心经营,都逐渐萎靡,凋谢,死亡。看到父亲多年来的辛苦一点一滴顺着我的手缝流逝,内心在痛苦的煎熬着。
慢慢的,沉下心来,学着父亲的样子,把花当成宝贝来看待,一点一点的学会成长。而如今,我也渐渐的学会了如何侍弄花草,粗粗壮壮的栀子花虽然是死了,但且艰不是长得结结实实的吗?嫩绿绒绒的枝叶,由心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