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娄山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亿万年前,原本的一片汪洋大海因为一次造山运动,就兀地隆起了千万座山峰,于是,在中国西南偌大的版图之上,便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险峻而壮阔的山地。
城市喧哗,大山无语,而无语的大山给城里人带来的是更多的神秘。城里呆久了,总想找机会进山。全市实行城乡互动,广泛深入地开展扶贫工作,使得一大批机关干部暂时告别了办公室走向遥远的大山,恰好圆了许多城里人的梦。
进山的路是十分艰辛的,出了城便是山:前面是山,后面是山,左面是山,右面还是山。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傍着山麓顺了河谷盘桓而上,汽车如甲壳虫样艰难地爬行着,眼前的路看似那么一小段,但后不见来路,前不见去路,拐过一个弯,又遇一个弯,越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似乎路没有尽头,山更没有尽头……山与山相连,峰与峰相对,几千万座山峰争高直指跌宕起伏波翻浪滚逶迤绵亘,唯有浩瀚无际的大海才能相比拟。“苍山如海”,人与山,不过沧海之一粟而已。
乡场不过巴掌大一块山间平地,除了散淡着的几处房舍外,最惹眼的风景就是周遭的崇山峻岭。“出门就爬坡”,爬坡得走山路。路是火石子路抑或黄泥路,鞋是旅游鞋,当然最好是穿“解放鞋”,山道弯弯,弯弯山道,云在头上走,人在山中行,翻不完的山越不完的岭,过不尽的沟跃不尽的涧,一步比一步艰难,但一步比一步更逼近大山的深处……进山不仅是一个梦,更是一种精神。走惯了山间小路的人,一定会走柏油大马路,而走惯了柏油大马路的人,却并不一定会走山间小路。不会就学吧,山们不是一个个被踩在了脚下了么?
但真正能将大山踩在脚下的却是山里人。“七山一水二分田”,这就是大娄山人的生存环境。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几分薄地竟养活了世代山里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山里人全靠勤劳的双手换来自己的温饱。走进大娄山,面对大娄山人,谁的心灵不受到强烈的震撼呢?
莽林苍苍,山风潇潇,置身山间,还未入冬已觉出了几分冬意。几声狗吠将人们带到了一幢木屋前,热情的主人迎出来,两手拘谨,脸上却堆满了真诚的笑。饭是包谷饭,菜有腊肉笋干粉丝瓜菜一类山里特产。男人让客人坐“上席”,嘴里一个劲的抱歉:“没啥好吃的!”女人则端了碗立于灶后,一边盯着自家男人与客人一同大碗喝酒,一边瞅准时机添菜盛饭。山里人爱听城里的新闻,城里人惊异山里的风习,酒不醉人人已自醉矣!大山贫乏的是金钱,富裕的是人情,围坐火炉边, 共话桑与麻,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严格说来,所有的城市人都是山里人,只不过他们的祖辈率先走出了大山而已。大山是他们的昨天或前天,走向大山便是走向自己的故乡。其目的,并非只是为了了结一段“情结”,而是为了让故乡的明天不仅仅只有“红苕洋芋包谷粑”……
这时节,大娄山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但大娄山人没有赏月的习惯,即使是那些从城里来的人也早已入睡,只在嘴边挂着一丝微笑——算是对一轮满月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