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双在众目睽睽下吞了三碗面,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旁边孩子们一脸羡慕的表情里隐藏着一丝不安。
未等开口和小伙伴儿们交流,就被提着耳朵揪了起来。小双忍痛回过头,看见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人。
男人嘴里骂咧着,呵斥身旁的瘦子“你他妈的瞎啊,这货色也往回带,砸手里都他妈能被吃穷。”
瘦子不敢反驳,闷声点头。本来最近风声就紧,集团里频频有人栽跟头。领导的心情烦躁,他还偏偏带回个吃货。
瘦子叫赵彬,是个司机,早年间因为偷窃,在局子里蹲了三年。出来后因为有前科,也没找到正经工作。正巧遇见表哥陈磊,就跟在他手底做事讨个生活。
刚开始陈磊就嘱咐他,不该问的别问,集团分支众多,有人暗中监督。
本来想着就是一助理兼司机的活儿,等来了才发现,虽是司机,接送的,却是一群孩子。
这群孩子里有一部分比较正常,只是眼神里露出与年纪不符的精明的光,有的则严重残疾,脊柱扭曲的,残肢断臂的,双目失明的。
赵彬这才明白,原来陈磊干的是拐卖儿童的违法勾当。他刚从局子里放出来,本不想趟这浑水,可表哥威胁他,事已至此,此刻他退出,怕组织会对其父母不利。
本就没啥本事,不能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更不想给二老徒增祸端。而且陈磊开出的价钱诱人,赵彬也就应下了这差事。
遇到小双这天是他去接孩子们收工,在繁华的步行街,腿脚伶俐的孩子在人群中乱窜摸索,偷起东西来稳准快。
残疾的孩子也分散各处,努力的哭喊着博点同情钱。日落十分,收工的孩子们陆续回到车里。
小双就是这时混上车的,想着是自己送上门的,不会有大麻烦,赵彬就把他带了回来。
2
组织内部的“货品”可以说是物尽其用的。年纪小点的相貌好的直接送到买主手里。
大些的则经过地狱式培训,徒手入火取硬币,用筷子沸水中夹鱼丸,还有二指俯卧撑。一系列炼狱培养出优秀的“城市伸手党”。
而买主挑选剩下的,笨拙的没通过考核的,只好打残了,去乞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单单是打残也是一个技巧活,组织为此还聘用了一位医生。
虽然有医生技术指导,可还是有失手的时候,那次,一个6岁女孩被打断胯骨,撕心裂肺的哭声引来了邻居敲门询问。
领导好不容易把邻居打发走,当时还是助理的陈磊却发现怀里的孩子被自己捂死了。陈磊惊慌的想去自首,被领导连恐吓带安慰,算是稳住了他。
草草把尸体埋了,这件事慢慢也就被淡忘了。一个人工作时间长了,加上到手的钱确实撑鼓了钱包,贪婪的心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最近组织内部频频出事,好几个分支
部门都被警察一锅端。据说,所有参与拐卖的人,除了法院判的死刑犯,余党们全部离奇死亡,尸检结果显示死者均五脏尽失。
陈磊行事更加小心谨慎,可底下员工还是出事了,交货时被民警排查,民警见其神色慌张,便把她带回了警局。
经过对妇女和怀抱的婴儿进行排查,发现这个孩子确实是被拐来的,这时一对年轻夫妻跌跌撞撞跑进来认领孩子。
看到警察抱出的孩子正是自己的儿子,小夫妻上前抱住儿子“噗通”跪地,不停的感谢警察。
这时有警察问他俩,这次排查是突发行动,他们怎么收到消息,还确定获救的是自己的孩子。夫妻俩一脸茫然,说是一个孩子来报信的。
在追问那孩子模样,他们蹙眉想了许久,记忆里仍旧模糊一片。
警察们相互交换个眼神,叮嘱二位以后看管好孩子,可以把孩子领回去了。
那妇女开始还百般辩解,听闻孩子被父母接回家,眼神一下就暗淡了。
在警察不断施压下,妇女承认了卖孩子事实。只是再多信息,她也不知道了。她们有固定的组织,她只负责带孩子去和买家交货。
妇女被关押了两天,在一个雷雨作响的夜晚,死在了监狱的厕所。
3
近两个月,警察局连连接到举报,在某某隐蔽角落,有人在进行非法买卖儿童。
一开始,警察以为是哪个热心的群众举报,可每次出警,都一抓一个准儿。端掉的拐卖儿童窝点多了,警察开始寻找举报人的踪迹。
相关消息便瞬间散开了,坊间的百姓都尊称其为“童守”,喻为儿童的守护者。
市井传言真假难辨,可警局内部下达任务,务必找到这个人。这可是涉及到三四十条人命的大案。
惨死狱中的人五脏尽失,而身体却完好无损。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相关部门的人也介入调查。
陈磊这边也慌了手脚,组织上的人相继被杀,只能暂时停止一切行动。就连乞讨的孩子都不让出门工作。一下子将近二十张嘴等着吃饭,看着花出去的银子,陈磊这个铁公鸡心里揪着疼。
这天他和赵彬商量,不如趁形势混乱,私下再做一笔,不上报组织。钱二人分摊也是不错的收入。
他们衡量了利弊,发现小双最适合下手。一来他不在上报的货品人数内,二来看着傻乎乎的。估计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这样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准备动手当天,赵彬说带小双去仓库取东西,随手奖励给他一杯果汁。温饱都勉强的孩子们,见到果汁都喉结滚动,凑过来期盼,哪怕分他们一滴尝尝。
陈磊不耐烦的呵斥:“都他妈闪开,没你们的份儿,一群狗崽子。”小双满足的将果汁一饮而尽。随即而来的晕眩感让他抵挡不了,闭眼前看到陈磊肥硕的脸上堆满诡异的笑容。
陈磊和赵彬焦急地等在仓库外面,说是仓库,不过是个简易的手术室。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二人相视一眼冲了进去。
之前被捆住手脚的小双站在角落黑暗处,而负责手术的医生卧倒在地,脸色惨白,瞪大的眼神里满是惊恐,身上的皮肤好似被风干了一样,暗黑褶皱。
4
黑暗中的小双说到:“本来,我是想等除掉其他人再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等不及了。”
小双的声音竟不像从前那样稚嫩结巴,分明是个浑厚的中年男子。
陈磊怔了一下,捏了捏拳问:“你TM到底是谁?少在那装神弄鬼。”
小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一个响指,只见地上那个干瘪躯体的嘴里,爬出一只黑色的虫子,好似吐丝的春蚕,头顶一抹血红让人看了不禁战栗。
陈磊和赵彬惊得后退一步,谁知那虫子闪动身躯的瞬间,就停留在赵彬的唇前。
赵彬哭丧着脸,强忍着虫子血腥的味儿,和早已翻腾的胃部不适,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小双的一声口哨,虫子飞快地琢了下赵彬右眼,顿时眼白处乌黑一片,赵彬捂着右眼,疼的嚎叫几声便晕了过去。
陈磊见状连连后退,想转身逃离,可虫子瞬间转移到他膝盖上,一阵寒意袭来,他的腿如灌铅了一样。任凭他用尽蛮力也纹丝不动。
陈磊带着哭腔的求饶:“小兄弟,之前我对你是凶了点,可咱们毕竟没什么过节,您抬抬手,饶过我们吧。”
小双哼笑着:“没过节?那些弱小的孩子任你残害,拿他们当赚钱工具,你就那么心安理得么?若你能说出集团的全部信息,我考虑放过你。”
陈磊一听是和组织的事有关,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虽然他只是个小头头,知道的不算多,可他也不敢轻易交待。
不是不怕死,只是当初进组织时,上级把每个员工的家庭背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最怕的是连累父母和亲友。
“还记得16年前被你们杀害的女孩么?”小双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割开陈磊封沉心底的愧疚。
“你是那个孩子?当年我…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陈磊瘫坐在地上,说不出任何辩解。闭着眼睛,等待死亡,仿佛这才是解脱。
“你以为你们的一个恶念,只是毁了一个孩子么?”小双慢慢走到陈磊面前,陈磊抬头望向他时,竟痴迷于他的眼睛。
5
湖蓝色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忧郁。小双讲述了16年前的事,因为拐卖集团故意在火车站门前制造混乱,趁机拽走了一对姐弟。
因为这对姐弟哭的厉害,被关在漆黑的房间,三天滴水未进。第四天,早已无力挣扎的二人被拖出房间。
因为姐姐脸上有小片红色胎记,不好卖出去,就决定打残了去乞讨。四岁的男孩亲眼看见姐姐疼的惨白的脸。那种求饶的眼神里透着绝望和惊恐。
当年陈磊失手捂死的孩子就是小双的姐姐,而小双,被另一个人牵制着,想去摸摸姐姐,挣扎许久都是徒劳。
死在他们魔爪下还不够,小双听到他们商议,要把姐姐的内脏挖出来卖掉。
卖小双时是在偏僻的深山里,还未交易就遇到警察突击,众人纷纷逃离,陈磊揪着小双跑了一段,觉得累赘,狠心把他推进山崖。
奄奄一息的小双被一位婆婆捡到时,遍体鳞伤,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婆婆手指轻抚在他眉心。一股力量注入全身,裂开的皮肤逐渐愈合。
婆婆是修炼多年的蛊婆,住在深山的悬棺里。带小双回到住处,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到处都是蛇蝎虫蚁,色彩斑斓,模样狰狞。
见小双怕的发抖,婆婆从怀里拿出半张饼安抚他吃下。
不知不觉修炼蛊术16年了,这漫长的岁月里,小双从不经世事的孩童,成长成阴沉的少年。用起蛊毒来稳准狠。只是外表上,他还是八九岁的模样。
因为长期在无光的环境成长,以养蛊为日常修炼。他的身形永远定格在八九岁。这样,也为他的计划提供了便利条件。
去年辞别婆婆,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曾经的家,他的恨意又增加了万分。破败的土房,残破的窗柩,家里一贫如洗。
通过邻居的描述得知,当年他们姐弟走失,父母找了七八年无果,母亲绝望的跳河自杀。父亲也变得疯疯癫癫,跑出了村子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这两年,小双在各个城市穿梭,用自己的蛊术解救那些被困的孩童,也了结那些参与拐卖的恶魔的性命。
面馆的电视机播着一则新闻,昨天下午,警察在一偏僻仓库内,发现三具尸体,经查证系拐卖集团成员,法医鉴定尸体均被掏空内脏,。据民众猜测,又是“童守”所为。
小双付了面钱,从容的离开面馆。人无善念枉为人,而他在漫长的永生之路上,就是屠尽邪恶,天下无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