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你离开我接近四个月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在心底是拒绝承认的,但是又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这一切。
我坐在回家的车上,是最晚的那一班车。
因为,是冬天,所以天黑的特别早,我心里是复杂的。家里奶奶和妹妹一直在打着我的电话,让我早些回去,已经离开家三个月了,我拖拖拉拉地坐上了最后的这一班车。我心里明白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这一次,我终究还是要踏上那一片土地。
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想他们应该团团圆圆的待在屋子里,怎么可能想吹这些寒风,我自嘲的想。
这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黑夜里走向家。
还记得去年春节时候,我放学回家,因为堵车,晚上12点才到,你嘴上说不接我,可是还是早早的到了。你脸上还是和一往的严肃,哈哈,不苟言笑。好像是因为我烫染头发了,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好像是长大了,你居然一个人生气了。
你肯定想不到,我这么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你的想法。你是害怕我谈恋爱了,会抛弃你这个小老头了。但是,爸爸,我爱你啊!怎么舍得你呢?
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还记得,你告诉我你生病的时候,我正在操场跑步,那个时候你已经坐在火车上在回家的路上了。我一听见这个消息,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到倒下来,我就那么不争气的哭了,在操场边上,顾不上路边的人的莫名其妙的眼光。
你对我说:“你要吃很多东西,吃以前没有吃过的东西。”我流着泪拼命点头,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我第二天就给学校请假,我要回来陪着你,除了这个,我到底还能做什么。你一直说不让我回家,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害怕的,但是你什么也不说。我心里一直抱着好人有好报,你肯定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想法,我一直在祈祷上帝,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爸爸,也可怜可怜我。
#2
在检查前一天,我们一起回了老家,你是一个恋家的人,你喜欢那个生你养你的地方。在路上你一直都很乐观,说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是一点儿小病,我们碰见了很多熟人,你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就和平常一样。我们做了很多事情,我们钓了鱼,我们一起开始了就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行。我还和我的室友开了视频,我们一起有说有笑的,我介绍说:“这就是我的爸爸。”
后来,我爸爸进房间去检查了,我在外面等着他。他进去的时候脸色苍白自嘲地说他应该得了肺癌,我微笑着安慰他说怎么可能,不要乱想了。等他进手术室了以后,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我感觉自己很无助。一直以来,什么事情都是爸爸在想,在做,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还是瞒着我的爸爸,告诉我的妹妹,让她早点儿回家。你因为我的私自决定而大发雷霆,但是哪怕是今天我也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如果一切从来我还是会那么做。后来哥哥也回家了,在医生把我和哥哥拉到一边说,已经是肺癌晚期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泪水,说好的坚强都烟消云散了。一瞬间感觉很无助,也很无力。
我们回到了家里之后,都微笑着说什么也没有发生。给爸爸说:“没事儿的,医生说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但是我们红肿的眼睛根本逃不开你的睿智,医生也久久不开药,也不采取任何的措施。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家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明明都很悲伤,但是都装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终于知道,原来有的时候笑比哭还要难!
后来便度过了,我这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现在,在噩梦里也经常会梦到,让我醒了便久久不能再入睡。
后来因为学业我不得不回到学校,在这边我老是要通过电话才能了解到家里的情况。
知道你在抗击病魔,我妹妹每天都要和你去爬山,你每天都按时去医院接受治疗。还是一样的说说笑笑,和以前一样幽默风趣。
从妹妹那里我知道你很乐观,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医生悄悄地给妹妹说,你肯定活不过三个月。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医生一定是骗我的,我的爸爸好好的,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我怎么也不相信。
后来我在电话里,听说关于你的一切,当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我开始害怕了,夜不能寐。每天都想着要回家,但是学校的制度又不放我回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在这里。
最严重的一次是,哥哥对我说你还有多久才回家,爸爸好像是要坚持不下去了,哥哥说完这句话,电话两端的我们都沉默了。
我挂了电话,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了,一个人在厕所里失声大哭。室友也想要帮助我,但是我明白谁也帮不了我。
#3
终于完成了考试,回到了家里度过了炼狱一样的一个月,现在感觉要回忆这个月,我的心情就又掉到了谷底。
我一回家就在医院里来看你,看见你的一刻,我的心里悲喜交加。我终于看见你了,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你,但是你已经卧床不起了,整个人瘦的只剩下骨头了,精神不好,和我说几句话就又要睡下了。我们才分别一个多月。
那天晚上因为我回来,我哥哥就回家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在医院里彻夜照顾你,在医院里那天晚上我虽然因为坐车而疲惫不堪,但是一样一天晚上也不能入睡,一天晚上都是医院里病人的呻吟声,还有家人之间的交谈声。
晚上我要给你倒几次水,照顾你起来上厕所。一天晚上你都没有入睡,不知道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这种环境,我记得你是多么喜欢安静的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到天亮,哥哥第二天就来换我回家了。我回家看见奶奶,走路都不太稳的奶奶还要送饭过去,顶着这样的大太阳。
虽然昨天晚上没有睡觉,但是回到了家里依然还是无法入睡,莫名的压力感,难以想象我不在的时候家里的那段时间,我的家人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想哭,但是我没有哭,我知道哭泣什么也解决不了。生活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度过,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最开始还可以吃一些东西,后来吃什么吐什么,连水也喝不进去。
#4
只能靠输液来维持生命,每天都要输液,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瘦骨嶙峋的手上全部都是针眼,有的时候我实在不忍心看护士给你扎针,我只能背过身去。我多么希望我可以分担一点儿你的痛苦,但是我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被各种各样的折磨。
我已经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我已经在家里的楼下了,家里透出温柔的光,奶奶和妹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我就这样缓缓的走上了那条熟悉的楼梯。
等待着我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