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既是中秋又是肃慎国国庆,全国欢庆,从古至今此日特赦天下,七品以上大臣轮休七日,并在皇宫摆宴——
在摄政王薄虔带众大臣恭贺完在位天子薄渊后,梨园特意编排的歌舞便款款而来。
“太子到——”
梨园舞者们齐齐退开,让着这四岁小太子迈着小短腿慢慢到大殿中央,“儿臣参见父皇,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薄渊后宫佳丽三千,未立后,三位贵妃,膝下有一子,名曰薄和昶,封为太子,母亲德妃,掌后宫大权。
“国庆日便不追究了,起来吧。”薄渊语气虽然严厉,但宠溺却深达眼底。
“谢父皇。”薄和昶起身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后,梨园的舞者又翩翩起舞来。
“二皇舅,小皇姑怎么还没到?”薄和昶是个坐不住的,大眼睛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许久不见的小皇姑,只能拽着身边的二皇舅薄虔的长袖,小嘴一嘟,就只想找他的小皇姑薄瑟。
薄瑟,排行十七,全朝唯一被封为亲王的公主,风流倜傥,心思缜密,最爱的地方除了肃慎城的花街柳巷就是她王府睡觉的忧锦楼。
“舅舅只知道她过得很是闲散,三天两头都往琉瑙街跑。”提起这个活得悠闲的亲妹妹,薄虔脸色一沉,说话的口气都不由加重了几分。
可说完他就后悔了,琉瑙街是肃慎城著名的花街柳巷,默默观察了身边的孩子,幸而薄和昶也没听懂他刚刚的话,只是瞪着眼睛表示不懂。
“十七爷……”
门口尖着嗓子喊话的太监还没喊完,他口中的“十七爷”早已踱步进了大殿,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墨发终是用了发冠高高挽起,发冠别致,多出了些短小链子,青绿色的大袍加身,腰间随意用玉佩扣着,被微风掀起的衣服内侧还绣着花纹。
精致的小脸上特意上了妆,眼妆妩媚,一颦一笑都含着美意。
“臣参见皇上,昨日劳累贪睡了会儿便来迟一步,望皇上不要怪罪。”
毕恭毕敬的口气让人也挑不出毛病,只是这话说得迷糊,都知十七王爷风流,她这句昨夜劳累,不得不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去。
“免礼,入座吧。”薄渊也对这个同胞妹妹无奈,心下打起小九九,国宴过后还有家宴,有机会可以好好说道她。
“谢皇上。”薄瑟入座,倒酒丫鬟还接到她的一个媚眼。
“惹草不够还想沾花?”冰凉凉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薄瑟抽了抽嘴角,换了一副狗腿的模样,“皇兄,我只不过是想感谢她帮我倒酒而已。”
“酒少喝,等会可别不到两杯就倒了羞人。”薄虔说完,仰头干了杯中的酒,这是顾家进贡的杯尽欢,乃好酒。
“哼,若不是待会儿要办事,现在就和你拼一拼看。”薄瑟皱了皱眉,她虽酒量好,可也比不过薄虔,只能打着马虎眼找别的话题。
“小皇姑抱,熙儿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薄和昶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跳下椅子就往她这边来,张开小手要抱,薄瑟只得把送到嘴边的酒又放了回去,把他抱起来。
薄虔冷笑,薄和昶这小子可真会挑时机!
薄瑟占了口舌上的便宜,回以他一个胜利的手势,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谁教的你刚刚那话?”反应了良久,薄瑟才忽的笑出来,四岁小孩怎会说刚刚那左盼右盼的话。
“钥贰教的,”薄和昶小手指一指,钥贰站在暗处,那双眼睛倒是清明。“她说哄女孩子开心就该说这些话。”
这下薄瑟笑得更是开心,“是啊是啊,哄女孩子开心真得用这些话。”
“十七爷,顾桑琛公子请您梅亭一叙。”有太监凑到耳边一语,薄瑟把怀中的薄和昶放给薄虔,急忙赶去梅亭。
薄虔也知她火急火燎是有原因,引着薄和昶往别处想。
顾桑琛比薄瑟大些,打小就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后来慢慢大了,顾桑琛考取功名,也跟着顾父做些事情,是皇家的得力助手。
此时八月,梅亭尽是没开花的梅树,不用多少人打理,又值国宴,梅亭内几乎无人。
顾桑琛难得着一袭绛紫衣衫,加之他气质温润,显得好看很多。他双手攥在身后,急切地等待着。
“桑琛,出什么事了?”
“瑟瑟,十一王爷城外被劫,左肩中了一箭,闾丘宥初已经帮他清理包扎好了,现在碧宵殿。”说着已经摊开手掌,拔出来的箭头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城外何处?”薄瑟拿起箭头细细观察,图案为海棠花开,依旧是上次刺杀她的那支队伍。
“平左道上。”
薄沉忙回来团聚,抄了小道,惨遭埋伏,护卫队死伤惨重,中箭昏迷后还是钥麇和钥麓背回来的。
“你跟我回大殿,钥雾和钥云带我府护卫队去碧宵殿,贴身保护十一王爷。”
钥雾和钥云身为暗卫本不该插嘴主子的话,但隐隐觉得不妥,“王爷,那您……”
“无碍,你们护好皇兄就行。”薄瑟挥手,两人也无话可说,悄然离去。
顾桑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子,深知她的脾性,只是沉默着跟她回大殿。
殿门口薄瑟整理了表情,又是一副风流样子,与顾桑琛一起进来。
“照老臣说丞相府的桑袂小姐就很好,懂事大方,甜美乖巧,相貌也是极好,”不知是谈了些什么,只见工部尚书说得开心,浑身上下都是收不住的高兴。
见薄瑟身影,似是又想起了重要的事一样一拍额头,“而且老臣听说,桑袂小姐还是十七爷的闺中好友。”
“工部尚书这是在给二皇兄做媒?”工部尚书是老臣,对肃慎忠心耿耿,薄瑟也对他印象不错,笑着接过话头,“桑袂确实是不错,配二皇兄足够。”
薄虔狠狠瞪她一眼,“顾小姐是好,可本王至今没有想立妃的心,这些儿女情长的就不劳尚书费心了。”
外界都说薄虔不近女色,追其根本都是因为每次国宴有人给薄虔做媒,而薄虔每一次的回答也就这么几句。
众人哈哈大笑过了做媒话题,又吃喝了一阵,由六王爷薄衍带头,开始退宴。
到顾家退宴时,薄瑟对顾桑琛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等等,不止眼睛没闲着,小手也拽着薄虔的衣袖让他看顾桑袂。
顾桑琛点头,和父亲妹妹告别,说是一个时辰后定到家团聚,这才站到薄瑟身边来。
薄虔拍掉她的手,和别家打起招呼,薄瑟一撇嘴,与顾桑琛先走一步。
薄渊退了国宴,后宫佳丽已经在荷花池摆了些玩乐,他只能先去一趟,待他从荷花池那边的家宴脱身,至碧宵殿聚。
闾丘家为神医府,闾丘宥初二十有四,医术已是家中最高超的。
昏迷的薄沉脸色惨白,宥初神医说毒剂量过大,若是再迟些,可能早上了西天。
薄瑟蹲在床边拧毛巾给他敷额头,顾桑琛端着新一盆冷水进来,递给薄瑟一张帕子,“宥初说要给他擦拭身体散热,你先出去吧。”
薄瑟点头,捏着帕子出去擦汗。
见钥麋和钥麓也受了伤,闾丘家的医徒在闾丘宥初指导下为他们上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