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01

最初听稼轩词是在琼瑶阿姨的《还珠格格》里,小燕子紫薇大婚当日,箫剑与晴儿相遇霎时,郎才女貌,含情脉脉。箫剑低吟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那时灯摇烛红的闺阁之中,蓦然回首偶遇佳人,自是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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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的《青玉案》描写的正是元宵佳节之夜,灯月交辉、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写灯光,像一阵风吹落了千树万树的繁花,姹紫嫣红。而焰火,像是满天星斗被风吹落,纷乱如雨。佳人们倾城而出,盛装华服,满路飘香。欢声笑语,丝竹入耳,歌舞彻夜,流光溢彩,目不暇接。本是写元宵节的热闹景象,他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则为自己后面的心声做铺垫。

众里寻她,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与意中人偶遇的经过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有无限余情。她不在华灯之下,不在歌舞之中,却偏偏独立在远离喧嚣、洗尽铅华的阑珊之处。她不随波逐流,不慕权贵,甘于寂寞,洁身自好。

其实稼轩是以“那人”自喻。他主张恢复失地,却屡遭排挤,但他矢志不移,仍然坚持抗金,宁可寂寞地生活,也不趋炎附势。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

辛弃疾是南宋著名的爱国词人,他一生坚持抗金,恢复中原,曾多次向朝廷提出自己的抗金复国意见,却因朝廷的腐朽怯懦,不仅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反而将他多次贬职,使他闲居二十多年。

02

稼轩词多是豪情万丈的慷慨之言,充斥着对英雄的敬重和对历史教训深刻的认知。他好用典故。典故若用的太多,往往给人炫耀学识之嫌,或者晦涩难懂。但如果典故运用得当,不但不会削弱作品的艺术魅力,反而会使作品更加跌宕起伏,耐人寻味。显然,辛弃疾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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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孙权曾在京口建都,如今国家危难,哪里去找像孙权一样大有作为的英雄?宋武帝刘裕曾在京口起兵,平定桓玄叛乱。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英雄业绩的葬送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一种普遍的历史规律。刘裕之子听信北伐之策,草率出兵,兵败,面对北魏军队而惊慌失措。

四十三年前,亲眼所见金兵在扬州点燃烧杀的烽火。佛狸祠本是宋金对峙的前沿地区,由于南宋朝廷长期奉行屈辱求和的政策,致使人民斗志松懈,在异族皇帝庙前,鸦飞鼓响,祭神活动正进行得热闹,感受不到一点抗战的气氛。前沿尚且如此,后方更不必说。不做充分的准备,怎能与敌抗衡?廉颇还被赵王想到,派人探望他,而自己四十多年来从来得不到朝廷的重视,壮志难酬。

时势造英雄,时势却又作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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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怜白发生!

                                    ——《破阵子》

这是辛弃疾送好友陈同甫上前线时为状其行色而寄赠的抒怀词。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思如泉涌,无法入睡,只好独自饮酒。奈何醉后仍不能平静,挑灯看剑。辗转反侧,终已入梦,在梦里却想起营地里的号角声。士兵们士气高昂,欢欣鼓舞,饱餐着将军分给的烤牛肉。秋高气爽,兵强马壮,战无不胜。

然而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已然无斗志之心,这些金戈铁马、身先士卒的场面不过是自己的想象而已。梦中驰骋疆场,镜中满头华发,究竟谁更可怜呢?!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他在任职建康时,在赏心亭上极目远眺,水天相接,秋色无边。这些无知无情的大好河山也因中原沦陷而献愁供恨,何况人呢!他像一只失群的孤雁,投归南宋,却没有归宿。季鹰弃职还乡,许汜求田问舍,休说!国家危难之际,怎能为了还乡而置国民于不顾呢?树木尚且变老,何况人乎?

鱼游浅滩,报国无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03

闲居上饶期间,可以说是稼轩最难熬的日子,却又是他最逍遥开心的日子。不居庙堂之高,不忧其君。在其豪放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柔软细腻的心。年华老去,功名无成,只能在山水之间安慰自己。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西江月》

从天空到到黄沙岭上,将及其平淡的景物联合在一起,置于夏夜的背景下。鸦鹊惊飞不定,明月皎洁,夜里的蝉叫声在习习凉风中更显得清幽悦耳。稻子的清香预示着即将来临的丰收年,蛙声此起彼伏。这一场静谧的夜间合欢图展示的是他内心的喜悦。寥落的疏星,轻微的阵雨,笼罩着开阔的夜色和朴实的乡野气息。悠然而起,悠然而往。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清平乐·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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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小的生活闲趣,一种温馨、惬意的幸福生活描写得让人身临其境,心生向往。他细细刻画了每个人的神情姿态,体现的性格特征,像小桥流水人家般的舒适淡然,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表现出作者对和平生活的喜爱。

跌宕起伏的人生里,每个人总在为自己的意愿而努力、而执著、而心生向往、而舍弃其他。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我们谁也无法明白,曾经坚持的,执拗的,放弃的、牺牲的是否值得。生命只有一次,既然我们无法阻止自己走向最终的结果,唯有以诚相待自己的内心,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虚度年华而悔恨。且不去评判稼轩的执着是否值得,只是,国家需要爱国者的鲜血,亦需要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我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许便是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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