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小事: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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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生活的人几乎都有捉鱼的经历,对一年到头都难见荤腥的农村人来说,捉几条小鱼打打牙祭,于全家都是件快乐的事。所以,从小我们就尝试用各种方法捉鱼,捉鱼的过程是快乐的,捉到鱼之后就更快乐了。

春天到了,池边的柳树苏醒了,柳条低垂;池水苏醒了,碧波荡漾;水里的鱼儿也醒了,四处吐着泡泡。到处都弥漫着苏醒了的气息,这就到了捉鱼的时节了。小的时候,奶奶教给我们一种最简单的捉鱼方法,这种方法叫“提鱼”,用这种方法,不需要下水,就可捉到一些小鱼。

有一种小网兜,上下两端各有一个竹篾做的圆环,下端用细绳系死,上端开口,口的部位系一根有颜色的绳子。早上奶奶会给我们摊一张油馍,我们提上五、六个小网兜,扛着一支带铁钩的竹竿,带一个瓷盆。到了池塘边,找一棵树荫比较大的柳树放下工具,把油馍撕开放进每个网兜里面,用竹竿上的铁钩钩住网兜上的细绳,把网兜放进池塘里。因为油馍,水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油花,这片油花吸引过来一些小鱼。找到油花的小鱼,紧接着就会发现网兜里的油馍,当然它们是不会错过美食的,欢天喜地地钻进网兜。水比较清澈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看见鱼儿争食吃的情景,这时候我们就用竹竿把网兜提起来,鱼儿就进了网兜,这就是“提鱼”。把小鱼从网兜里拿出来,放进装有清水的瓷盆里,鱼儿仍然很欢快地游泳。然后我们又把网兜放进水中,一上午时间一会儿提起这个网兜,一会儿提起那个网兜,每个网兜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

这些鱼儿长不过手指,都是长不大的小鱼,比如石光片、摸食狗、小白鱼等,有时里面还会有一两只小虾。如果池塘这边的鱼少了,我们会把网兜移到另一边去,直到网兜里的油馍被泡得发白,一点儿油花也没有了,网兜里逐渐也网不到小鱼了,这时天也差不多快中午了。瓷盆里的小鱼还是鲜活的,我和弟弟一人提着网兜,一人端着瓷盆回家去。运气好的时候能有两盘鱼,中午和晚上都有鱼吃,不过再差也能捉到一盘鱼,中午饭能多吃一碗了。

还有一个捉鱼的大好时机就是夏天放秧水的时候,水库开闸放水,水中的鱼也会跟着放出来,大的鱼虽没有,但巴掌大的鱼倒是不少,比我们在池塘里用网兜提的鱼要大多了。这个时候,全村的小孩几乎全部出动,放水的沟渠就是我们的“战场”。很多小鱼顺着沟渠而下,我们在沟渠边等着,有鱼儿来了,下水去捉,就这么简单。可也不甚简单,因为水中的鱼儿是很灵活的,鱼身上很光滑,鱼的力气也不小。有时候你明明已经捉住它了,结果它来个鲤鱼打挺就从你手中逃脱了。所以,捉鱼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只有把它们放进盆里和桶里才算踏实了。

下水捉鱼一般男孩子比较擅长,但我清楚地记得我也曾捉到过三只鲫鱼。夏日的一天,我在水泥沟渠中玩水,从上游顺流而下几条鲫鱼,恰巧游到我脚边,到脚的鱼当然不能放过。我用穿着粉色塑料凉鞋的脚在水中胡乱踩一通,竟也捉到三条鱼,用一片荷叶把鱼儿包了回家,它们就成了我唯一独立捉到的鱼。有时爸爸放秧水,也会用蒿草串回来一串小鱼,这是随水游到秧田田沟里的小鱼。现在想想,觉得小鱼也真可怜,不管是游过沟渠,还是游到秧田,都难逃被捉的命运。但那时我们是没有此感觉的,我们只可怜自己的肚子,捉到鱼全家都高兴。

除了我们孩子捉鱼,最热闹的还要数全村一起捉鱼。有时候,村里的某个池塘水要干了,池塘里的鱼也活不下去了,这时全村都会出动去捉鱼,捉多捉少全看本事。大人们会带上鸡罩、竹筐、大网兜等工具,因为这不同于平时我们孩子的小打小闹。池塘里是有大鱼的,不带上工具是捉不到大鱼的。全村的人,除了老人,大人和小孩儿全下到水塘里,不一会儿水塘里就泥浆翻滚,混沌一片。大人们当然是捉鱼的主力,我们小孩子也就在一边捉捉小鱼和泥鳅。鸡罩本是用竹篾条编制的用来罩小鸡的一种工具,但捉鱼的时候却大有用途。那大一些的鱼,就算是大人也难以徒手捉住,看准它之后,先不下手,用鸡罩把它罩住,然后再从鸡罩中慢慢地捉,那就容易多了。爸爸一般拿着鸡罩,待他罩到一条大鱼之后,我们一家人都围过去,都想插上一手,享受一下捉大鱼的感觉。可鱼大,力气也大,还是得爸爸来。

捉鱼时竹筐的作用也很大,看到鱼后,抄起竹筐从水底捞起,水漏出来之后,鱼就躺在筐子里,有时一筐子下去能捞到好几条鱼。大网兜比我们小孩子提鱼用的小网兜要大多了,它的作用更妙,你把大网兜固定在水中,通常是出水口,不需要动手,在水中把鱼往网兜的方向撵,鱼为了逃生见独网兜处无人,应该是出路,不想中了计谋,落入网兜之中,这就是典型的“逃不择路”。

全村人一起捉鱼,热闹无比。每当谁家捉到一条大鱼,大家都啧啧称赞。小孩子在水中一边捉鱼,一边追赶,弄得从头到脚都湿透,但今天妈妈是不会骂人的。大人因为在水中捉大鱼,衣服上也沾满泥浆,有的人脸上还沾着几片鱼鳞。捉鱼的当天,在村里不管走到哪家都飘着鱼香,最高兴的还要数猫咪们,个个吃得肚子滚圆,躺在阳光下,晒着太阳,打着呼噜。

长大了我们渐渐不下水了,学会了一种比较斯文的捉鱼方式,那就是“垂钓”。我们并没有专业的钓具,只消找来一根竹竿,在顶端绑一根细的尼龙绳,绳尾系一枚鱼钩。在土里挖一些蚯蚓装进空罐头瓶,带几把米糠。把蚯蚓放在空掌心中拍死,用鱼钩串起来,沾一些米糠,丢进水塘,不一会儿就有鱼儿来咬钩了。你只看鱼钩上面的浮子(一种塑料制的工具,绑在鱼钩上,提醒鱼已上钩)颤动几下,那就是鱼儿在试探了。接着,浮子猛地一下沉,你能明显感到手中的钓竿有被拖动的力量,那就是鱼已经开始吃食了。这时候要立即抬起钓竿,吃食的鱼儿就会被钩住嘴巴,若你晚一步抬起鱼竿,鱼儿吃完了食物就逃跑了。

用竹竿钓的鱼比用网兜提的鱼要大得多,一般是鲫鱼和鲤鱼。石光片、摸食狗这些小鱼见食物后,不管危险与否,直奔过去,可爱极了。但鲫鱼和鲤鱼就刁钻多了,它们见到食物并不会立即吞下。它们会用嘴巴不断地触碰、试探,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若你沉不住气,一抬鱼竿它们就被吓走了。所以,你必须要极有耐心,而且要抓住机会当机立断,这样才能钓到它们。所以,没有耐心的人,举了会儿鱼竿见没动静,就扔下鱼竿不管了。但是有耐心,爱钓鱼的人,那就是与鱼“相斗”其乐无穷。

捉鱼本是乡间小事,只是它和吃有关,那就成了大事,捉来的鱼儿都难逃下锅入肚的命运。我们捉的鱼儿并不多,不能顿顿以鱼佐餐,但那时的鱼儿真是新鲜,活蹦乱跳的时候就被开膛破肚,放进锅里还在摆尾乞怜,盛进盘里仍死不瞑目。悲哉!只可惜,鱼也,我所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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