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遗弃了,他被爱遗弃了,爱被世界遗弃了。炙热的烤架间,恍惚听到了羔羊的沉吟。
努力攫取的生活的快乐,是当众朗读《高老头》时肉麻到哽咽,是吞咽下了整整十袋山药片,是用晾衣杆从床缝里捞出Kindle,是盘坐在桌前读书,是一遍遍练舞直到眩晕,是跟理发店小哥的调情,顺便套问出他婚礼的消息,是无聊而负疚的金钱挥霍,是两个相互蔑视的女人间的强颜欢笑,是应允了晚会排练时一秒的冲动,是百无聊赖地跟Q讨论灵魂和意识,是困到睁不开眼时还挣扎着做完了最后一句听力……
一切现实精神的深刻和崇高,统统叛逃,生活的碎片被无可抑制的依恋串成了异色的珠链,牢牢捆在身上,直到勒出血痕。隔着两千公里为他而忧愁、而愤怒、而爱。
他喝醉了。
他看见了一棵倒下的树。
他谈起了受苦的义人和恩情的逼迫。
闻之,如鞭在喉。
我试探,他不闻不问,就像被裹挟着重返(抑或是主动地逃遁)到一个语言无法触及的荒蛮之境,无法感受、无法触碰,这是令我痛苦的疏离。然而,在一言难尽和语焉不详之间,我大概得知了事件和真相,痛苦更甚了,为着他的眼泪,为着无形中又被当作了什么伤人心、乱人性的祸水,为着对他的哭泣一无所知;他抱歉,又为着什么?只要我乖且聪明,他就高兴了。好一句真心话,毋须我去帮助他什么,需要的只是无条件的温顺与隐忍,乖乖地表示服从,聪明地不去打搅。透着他,我似乎也瞧见自己的真心了……各自高兴,各自伤心,本与旁人就毫无关系。
尽管如此,他却又将一瞬的脆弱轻描淡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轻易地蛊惑了我,爱恋重又浮现了出来,就像是隐藏在陈酿之苦涩中的甘美余味,就这样,我将自己耗尽,揉碎成渣滓,只留下精神的醇酒,洒在羔羊之身上,向残忍的爱神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