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会经过一片早市,十点过后人散摊撤留下一片狼藉,鱼肠像一堆红色蚯蚓扭曲在路边;卖剩下的西红柿随意散落地下不小心踩中飞溅鲜红的汁液;屠户端着一大铁盆血水扑向路的中央,水像红旗漫卷开来,红色,红色,奋斗的颜色,拼命的颜色。
走在这红色当中思想不住的飘忽,飘到五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庄,那是我的家乡,出生后的十三年一直呆的地方。村的东边有一条退洪渠,因为上游修了水库,憋沿憋沿的洪水再也不从这里经过。它成了一条绿色的路,当然除了采砂留下的大坑之外,满眼的绿色,绿草铺成的路,杨树的防风带围墙。我喜欢躺在这绿路上,想这两千七百年从未曾变,这里不是鲁迅笔下黄土瘦牛的村庄,也不是孙少平眼里贫贱的乡下,这是帝力于我何有哉,至尧舜以来一直慢的村庄。
两千多年前鲁国的边上也有这么一条河,小河在河床上静静的蛇形,留下大片的河床供人趟歇,暮春有一个叫孔仲尼的老头带着七十来个人来到河边,他们像儿童一样玩耍戏水,等到闹够了就站在高台上光着身子吹风,唱歌;三月三也是这样一条河边,阳光明媚的午后,又或者,是个烟雨蒙蒙的清晨,满城的青年男女来到河边,这是一个恋爱的日子,在我看来,或者在一部分史学家看来这是一个做爱的日子,青春期开始的两千七百多个心痒痒的直蹭床沿等待爱情的日子里让我更愿意相信这种学说。相信爱情里总少不了体液泗流的学说。所以他们纷纷寻找着自己的爱侣,七秒足够产生眼缘,然后也会像我这样,一对一对的躺在长满草的河床上,情到深处揭开四片麻袋片尽情野合。烟雨蒙蒙的清晨更应该这样那是天与地,阴与阳在交合。细细算来孔老头带弟子来的也正是三月三的这条河。想来我心中窃喜,生活这种慢其中总有些慢的千年未变。
也许是在农村儿童这十三年没有尝到贫下中农的苦,至离开之日又十三年,正当拼搏向上,决定三十能不能立住的壮年,心里还是想着这条河边。因为至识字之日起,就有个吃饱了没事干坐在峰顶晒太阳的老头告诉我这里才是道之所在。道又在哪里呢,一个山东开过妓院的丞相告诉我,人饿了要吃饭;一个小和尚紧绷的一米八的大个告诉我,人需要做爱;一个快进棺材的铁匠告诉我,热铁别摸。
估计还得两个十三年才能回到这里,你慢慢的等着我,但愿那时还有东西千年未变。从这绿路上爬起身撒泡尿填填这采沙的坑,有一天把自己填进去也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