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和我们一起创造难忘回忆”。
我被这次韩国三八线DMZ & JSA之旅的广告标题深深吸引。这趟可遇而不可求,这个月仅仅只开一天的特殊旅程,被我幸运地获得。
DMZ,全称Demilitarized Zone,非武装地带。是根据1953年签订的《朝鲜停战协议》划分。韩战只是停战,而非终战。南北双方都同意以38度线为基础,以陆地上的军事分界线Military Demarcation Line(MDL)为中间线,各退2公里,设立了一条长248公里,宽4公里的缓冲地带。
韩方一测由美韩联合国军士把守。在韩国KBS电视台长达3小时的DMZ纪录片影像里,这项超级防御工程在朝鲜半岛那漫无边际荒无人烟的山野,简直就像一道巍峨的现代版长城。
韩朝边境是一个远远超过我想象的充满危险的区域,这里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地下掩埋着大量的地雷,地上架起绵延不绝的电网。我们的团队导游是一个50多岁的美籍韩裔女性,她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英语,看得出她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整个团队当天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两个来自马来西亚槟城的小姐姐,一个香港大姐,4个讲中文的我们,幸运地组合在了一起。
我非常尊敬韩国文旅从业者的专业素养和服务精神,这远远高于这个历史古迹和自然资源并不丰厚的半岛小国对我的吸引。前往三八线途中的讲解和与互动,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从不机械背诵准备好的内容。而是专业度极高地熟知相关的背景知识和历史发展逻辑,令人信服地解答出千奇百怪的问题,淡定风趣,思路严谨。
为了把朝鲜的车阵挡在北面,韩方一共设置了三道电网防线,这一路山区里都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地和陡坡陷阱,确保了北方来的车阵肯定无法通过。就连核心公路干道的两侧,以及所有车阵试图通过的区域,都铺满了遥控爆破。
从临津阁站,乘坐缆车一路爬升,从空中跨越边境区域的电网和沼泽,俯瞰临津江和统一大桥,就算真正进入了DMZ。经过证照检查,我们又换乘上了进入JSA的大巴车。
JSA,全称是Joint Security Area,共同警备区。这个地方从前就叫做板门店,是韩朝边境最前线,一个直径800米椭圆形的双方共管面会区域。只有在这个片区,双方人员可以执行安全任务时越过边界。
1945年韩朝分裂至今。美韩同盟70周年的宣言下,1987年南韩实现汉江奇迹,成为经济前十的发达国家之一。
摆脱了日据时代的大韩民国于1948年正式成立,国旗上红太极为阳,蓝为阴。四卦代表天地水火。刻画了宇宙万物由阴阳作用而生,发展变化的形象和真理。还有加入黄色的三色太极代表了《周易》的“天,地,人”,经常被画在扇子,大鼓,大门上面,成为了经典的韩国符号。
在板门店南北韩双边都有一个示范村。南韩这边叫做台城洞,村里的所有人员进出均需要事前报备,每天晚上6点实施宵禁,清点人数。而北韩一方的宣传村机井洞,听说早已是无人居住的空壳面子。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联合国美国领队大兵。这一次旅程,完全没有我事先想象得那样紧张和严肃,而是在轻松和随性的气氛下进行的。走下车门,就来到了韩朝边境最前线,这条线上七座木质蓝白会议室一字排开。这是我继吉林图门和辽宁丹东之后,第三次来到朝鲜边境。
而这一次也是0距离,最有历史现场感的一次。
此时,美国领队,他对所有人发起了一个认真的问题:“你们没有人要去北朝鲜吧?”
行走在JSA,完全收不到任何信号,手机网络瞬间失灵。蓝白房子的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探头和望远镜后的眼睛,监视着我们这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走进正中韩方的蓝色会议室北端,越过窗外那道高30厘米,宽40厘米的水泥墩,就算越过了共同警备区的MDL中间线,站到了北朝鲜的一端。而再走出这扇蓝色小门就算入境北朝鲜,被大韩民国兵哥牢牢把关。此时,他像一个英勇的卫士,保护着我们这群无知无畏的凡夫俗子,挡住那扇通往人间地狱之门。
直到2018年,文和金站到这条水泥墩两端握手言和,手牵手相互跨越。向世界宣布韩朝终战,才终于将历史朝前更新了一页。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和这个世界上最封闭和危险的地名这么有缘。是一种莫名的神秘吸引,还是一种纯粹的新鲜猎奇?我甚至曾一度还想要进入北面那个国度一探究竟。大量事实证明,怀揣着天真幻想的我真的是严重低估了个人行动被高压制约,极权道德观下的严厉和窒息。
首尔距离三八线只有60公里,车程1小时,听讲了满满韩战历史的故事,令人唏嘘。本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民族,如今分道扬镳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
现在的大部分韩国民众,尤其年轻人对朝鲜毫不关心。他们只担心的自己生计和享乐,反而仇视和畏惧着这个跟他们说着同一种语言,从北面随时可能波及到自己的疯子。
一条分界线两边,命运天壤之别。
我感谢我的历史学朋友,引导我重新浅习了一遍中国古代史和世界史。感谢他经常在空余时间陪我谈古论今,他告诫过:历史教材不等于历史,历史课不等于历史学。
所以这也是我学习世界史的方式,未能在课堂里,却能在旅途中。未能努力背诵,却也能记住许多情节。那百转千回,任人打扮的历史,在我这里不是课本上的描述,而是直陈面前的实物。它消化了时空距离带来的虚无感,让历史成为有血有肉的个人感受。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地来亲身看一眼这条水泥墩的缘由。
傍晚,三八线之旅的团队大巴,赶在晚高峰时段之前,很快就回到了首尔市区。
天色暗下,黄昏降临。明洞乐天百货商场,潮流购物圣地和各大化妆品免税店,在霓虹灯照明下流光溢彩。购物街外围音响大开,聚集着工会示威的高歌人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络绎不绝,周围数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餐饮店,坐满了精英范儿的都市男女正在谈笑风生,成对的年轻情侣们脸上,散发着梦幻般的笑意。
回想乌头山展望台上看到临津江对岸的茫茫山野,仅仅一个小时的车程,竟像步入了异时空般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