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时我唯一的朋友哲这数日来愁眉不展。我问他是何原因,他总是支支吾吾,又大又黑的脑袋摇来晃去,愁眉不展跟臭袜子似的,嘴撇得跟八万似的。我妈对那种行为的评价是:一锥子扎不出血,两扁担打不出屁。
在我再三追问之下,哲眯起了眼睛,张大了嘴:“我妈天天让我做练习册——《每天三道题》!‘跨栏高手’也不让我看了!”哲的脑子比嘴快,是以说话时常含混不清,将《灌篮高手》说成“跨栏高手”。
我安慰道:“三道题也不多啊,至于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么?”哲苦笑不已:“那三道题其实是三道大题,就是一整张卷子!”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闪烁,他似乎是怕我知道真相,又想让我追问真相。可是我偏偏表现出已然信了,徒留他那失望又不甘的小眼神再操场上飘散。
一天下午,朱老师突然宣布调座位。我终于离开了小蒋,和班长小王做了同桌。想着此后每天的日子都与之前不同了,便稍微有了些许上学的动力。
而哲那边,朱老师把哲的同桌从胖女生阿敏换成了班花。哲如获了大赦一般乐出了声,整个身躯在椅子上上下翻飞,黝黑的双拳互相撞击,砰砰作响,甚至有了红肿。
他成功地吸引了全班的注意,朱老师亦不禁慨叹:“这么高兴呢?”
全班所有人目送着阿敏离开哲。
阿敏健硕的身躯一拧一拧地走开,向哲翻了个白眼,回首骂了正在起哄的小蒋一句“去你爸”方才恨恨作罢,坐在了小蒋的身边。
班花小郭抱着书包等诸多杂物坐到哲的身边,慢条斯理地将每件小零碎杂乱无章地收进桌膛。
自那日后,我再未见到哲的愁容,纵是每天一万道题亦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