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开始
这次,终于等到了一个不考试的周末,在老大的邀请下我怂恿着勇哥一起去了林州小聚。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开往林州的大巴,我上车安顿好没一会儿,旁边坐下来一位中年男性。他用湖南人特有的像鸭脖子那样弯曲流畅的湖南腔跟电话那头几里哇啦的讲着,每句话的结尾总带着一个“啵”的语气词。车开了,正当我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他拿出他的手机看起了视频。我无意识的瞥了一眼,脑海里便出现了那几身带有西部牛仔风格的土匪衣服,我恍惚了一下,然后激动的问“你这看的是什么?”“战火连天啊”这位湖南小哥回答道。我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是我大二时候在北京当群演时拍的电视剧,我从没想到过这类不入流的电视剧会有人拿着手机载着看。我更不会想到时隔3年后,我会是在这样一次偶然的旅途中,用这样一种方式,邂逅到自己人生中参演的第一部戏。哪怕只有自己才能找到自己出镜的那半秒钟,可这样的邂逅还是带给了我无限的惊喜。
如同诗一般
在之前我们计划的就是去漂流,而漂流的地方就在我们大三时实习的太行山深处。也许是巧合,也许本就是这样注定,总之若不是曾在那度过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恐怕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走就走,对我来说这不仅是玩乐,更重要的是一种情怀。当年的景区小路已经拓宽了许多,路的两旁新建了许多农家乐;当初我们淌水的细流已经变成了漂流的河道,河道的水深了,距离也长了,上面的桥也已经断了;河道两边坐着一排排写生的大学实习生,当年被我们拍了个遍的石板老屋现在成了他们的模特;当时还在建设的大厅,现在已经变成了熙熙攘攘的游客中心;熙熙攘攘的游客中心前面,我意外的发现了那位我采访过的大爷,现在他开着三轮做起了干货小买卖。
现在想想,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光。在学校的安排下整个专业的同学进入太行山深处实习一周,没有外界的纷扰和压力。住在山中的农家院里,早起可以看到云雾缠绕山头,如果起的够早还可以去看日出。下过一阵小雨,在二层阳台看着石板屋的房檐还挂着水珠,山上所有的绿也更加饱和起来。有公鸡打鸣,有田园犬吠,还有挂满枯藤和蜘蛛网的破旧的院落里炊烟袅袅。我们住在一个纯粹的农家院,吃着纯粹的农家饭,欣赏着最纯粹的色彩,记录着最纯粹的光和影,聆听着最纯粹的自然声。当然,还有最纯粹的山里人,此刻最纯粹的老师,此时最纯粹的我们。那时候真的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到了晚上,有人烧烤,有人饮酒,有人游戏。与充满理想之光的L君,霸气而细腻的G君一同玩一个从未玩过的游戏,远方的Z君,家里的亲人中途来电问候。
那一刻仿佛是有生以来最满足的时刻。抬头仰望,繁星点点,我想到了丁玲笔下的莎菲,“我迫切的需要这人间的感情,想占有许多不可能的东西······ 我不是怕死,是我总觉得我还没享有我生的一切。我要,我要使我快乐”。我想到了泛一叶扁舟的苏轼,“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我甚至想到了康德,“有两种伟大的事物,我们越是执着的思考它们,就越是永远充满新的感叹和敬畏——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我们心中的道德法则”。细数繁星闪烁,细数此生奔波,原来所有所得所获不如一夜的星空。
给你一个去太行山的理由
我在太行这头长大,读书在太行的那头,而最好的时光就在太行里头,在我的有生之年,始终不能离开的就是一种太行情怀。外地的亲朋好友来了,别的景色都可略过,唯独太行,无论如何也要带着走一遭。我觉得没有比太行山更能展现北方山脉特征的山了,更准确的说,没有什么山能比太行更能让一个北方人热泪盈眶。
我到过桂林,南方的山,美在秀气,像太湖石那样“瘦,透,漏,皱”。 我也去过西藏,边疆的山,美在圣洁,像纳木错一样神圣而纯洁。西边的山我虽没去过,可听甘肃的同学说,那里最有特色的地方在戈壁,美在荒凉。而太行山,没有桂林山水的秀气,骨瘦嶙峋的一座是一座的,也没有喜马拉雅山那样圣洁,有种可望不可即的遥远,更不像戈壁那样荒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太行山仿佛是最普通的山,普通的石头,普通的树木,普通的海拔,普通的山里人,就好像一个从没见过大山的人认知里山的样子一样。我想,这就是太行山的美,最最寻常的美。
艾青的诗里说“北方是悲哀的”,一个“悲哀”仿佛道尽了北方所有的贫瘠,荒凉,还有倔强,但太行却不是这样。太行山不是认知里北方那没有水流滋润的贫瘠而干瘪的大山。太行山有水的滋润,只是它的的水流有干有湿,它的草木有绿有枯,旱季草木凋零,湿季山清水秀。太行山就是一座顺应规律的大山,顺应规律的同时带着一点小倔强,打破人们习已为的认知。在我的印象里,山西人就像这太行山一样, 安逸本分中带着一种小扭捏,扭捏中带着一种不服输骨气的小倔强。我在太行山上见到的最震憾也是最感人的一幅画面就是,在太行山深处的百丈高的断崖边,一位山中白发苍苍的农村老太太拄着拐杖,面对着比断崖还要高出百丈大山仰望,在她的身后是她辛勤耕作的一小块田地。“他们在埋头种地和低头吃饭时,总不会忘记抬头看一看天”,我觉得读懂了这幅画面,也就读懂了山西人。也许太行山脉特色都没有,但你只有用脚步去丈量才能明白,它值得你去热泪盈眶。
悄悄地,我走了
从山上漂流回来,我们特意赶去母校转了一趟。我的母校名气不大,也不是什么景区,但毕竟我们曾在这里呆过最美好的四年。
饿着肚子赶到安阳,只为再吃一次三里屯的回锅肉盖饭。生意好的那几家饭店依然在,生意不好的那几家依然在不停更换。三里屯对岸的空地现在种满了花草树木,其余别的地方都没改变。由于还没开学,校园里空荡荡的,只留一些工人为了迎接新生在赶工,原本去系办看看老师的计划也随之泡汤。这样也好,正如我们的学长毕业时在屯里留下的那句涂鸦一样,“悄悄地,我来了,正如我悄悄地走”。在没有比“悄悄”这个词更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期待着点什么,又害怕着一些什么,“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就这样匆匆一瞥,我们便悄然离开了。
以北京结束
为了不耽误行程,中午早已问过客运中心,说是最后一班在下午四点。可当匆匆赶到车站时,中午回答我的那个售票员却说没车了。我换了窗口询问了一遍,确实没车了,于是只能折返,留宿老大家中。倘若是三年前,我恐怕会慌乱,以至于恐惧起来。可是现在,我却异常的平静,没什么事情。
还记得大一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为了回家心惊胆颤的怕买不上车票,结果真的没买到,转而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拼命的挤上了今天的火车。可自从大二在北京经历了那种绝望的心境,以后在遇到独自在外回不了家时,就再也不慌乱了。毕业来的几次考试,总喜欢独自一人前往,而且是不提前买票,不提前订房间,即使有合适的朋友能安排好这一切。因为我渐渐喜欢上了那种带着一点小绝望的独处。直到上次去晋中的考试,天色已晚,还下起了毛毛小雨,周围的旅馆都住满了,走了两三里路都没找下住的地方。渐渐的我居然有点小慌乱起来,像在北京那时候的心境,凌晨下着小雨在荒山野岭眼睁睁看着回去的大巴离我远去。我最晚是曾晚上九点多,走大概两公里的路才找到住的地方,可那次我依旧很平静,这次的慌乱可能就是因为这点雨。
躺在林州的那一晚,我又想起了北京的雨,只是早已不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