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意念性小说。)
布热津是一家化妆品店的老板,四十多岁,未婚单身,他长得高大壮实,皮肤保养的很白嫩,后脑勺梳着二尺长的发辫,这发辫随着他的走动悠來悠去的。布热津天生长着一双上弧形的细长眼,嘴角上挠,总是给人一种自來笑的样子。
到他店购买化妆品的顾客,自然都是些描眉画眼的女顾客,每当顾客进出他的店,他总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同时柔声慢语道: “美女來了~”或者: “妹妹再來~”
布老板的声音尖细温柔又很甜,真不像从一位高大壮实的男人口中发出的。那些女顾客们,包括常來的顾客凭着直觉,认为布热津的性情有点怪异。
一次,有位男顾客來店,为老婆买什么水,当这位男顾客结完帳要出店门时,猛然回头笑着问布老板: “男的女的?”
“男的~”
“呵,差点误会了。”
那人走了,布老板斜视着他远去的背影,鄙视得直摇头,脸色阴沉。
布热津这天下午有事,没到中午就关了店,他先到左邻的快餐店买了两份饭菜,接着就来到他的右邻,一处平房宅院。他在院门前敲门,先是轻轻地敲,听了一会,再轻轻敲,又听一会,然后这才咣咣地高声敲门,院内立刻传出大声地讯问: “谁呀?”
布热津说: “大伯呀~,是我呀~,我给您送饭菜來了。”
“哦,是布老板,不用不用,我有饭……不用麻烦你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老头打开院门,看上去,这位老人足有八十多岁了,中等身材,有点发福。在这位老者的脸上写满了岁月苍桑,但是,感觉他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老人笑着,看着布热津老板手里的饭菜盒,说: “我有饭……”
布老板进了院门: “大伯~,隔天剩下的饭可不能吃~”语气中夹着亲切责怪的口吻。又说:“伯伯呀~,我都办好了呀~,这份是中午吃的,这份是晚上热热再吃的。”
老人有些口讷: “这……这怎么好,布老板,我……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总是麻烦你,唉……”
“大伯别客气呀~,我们是老邻居了呀,照顾您是我做晚辈应该的呀~。”
“总让你花钱。”
“大伯~”布热津作了个很酸雅的动作: “咱不谈钱好吗~”
“唉……好吧。”老人接过饭盒。
“伯伯拜拜~。”布热津手一扬,扭身出了院门,又回笑一声: 拜拜!
看着布热津走去的背影,老人关上院门,心里怪别扭的……
这位老人名叫乌友,年纪已八十三岁了,他年青时东南西北,为生计吃过不少苦。老伴早年去世,竟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
老人退休后,月月领退休金,虽然不多,只要不得大病买房,基本也够用的。
乌友老人叶落归根,守着他的老屋老院,虽然孤独,但房前房后种瓜种豆,养鱼又栽花,特有乐趣。
政府暂时没有归划乌友老人住的这片平房区域;没有拆迁和重建的计划,所以乌友的老宅子仍然健在。
这座老宅是乌友老人祖上留传下來的,研究古今建筑的人,看着那些粗壮老旧的梁檀木檐和木格子门窗;超大的墨色烧砖和一根根矗立不动的墙及柱,就知道这老屋足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近几年,老人的腿脚渐渐的没那么利索了,所以不愿外出,总是宅在家里。
乌友宅院的隔壁就是布热津的化妆品商店,仅一墙之隔,化妆品店是一座带阁楼的两层小楼,一楼是店面,二楼是会客休息和商品仓储的地方,三楼放些杂物。
布热津在这里开店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中,布热津几乎天天在他的办公室,据高临下地看着乌友老人在他的院子里忙这忙那。
虽然,这些年老人在院子里栽了不少的果树:柿子树,香椿树,枣树,杏树,还搭起了葡萄架,每到夏季,几乎遮住了他的宅院。但是,到了冬季,老人的宅院是完全暴露在布热津的眼下。
布热津发现,乌友是个真正的孤寡老人,没有老伴,也没有孩子來看他。
布热津经常看着这个孤独的老人和他的宅院,不由地就产生一个想法,他想: 明摆着的,这位老人无老伴无儿女,也无续弦的可能,他无依无靠,病倒了谁來照顾他。如果我能照顾他,甚至可以说为他养老送终,就有可能在他临走前与我作个司法公正,将这处宅院赠予我。
能否成功,就看我的造化了。
老人都这把年纪了,能活几天呢!
作为商人的布热津,深知这处宅院的价值,认为这是一块非他莫属的到口肥肉。但布热津沉住了气,因为以他的观察,这老头脾气倔强,不可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照顾,及便他很需要个照顾的人,也极有可能找个年青点的老太太。岂能让他布热津;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照顾呢?而且,如果布热津过于热心急切地主动去照顾老人,也最容易暴露他的企图。
他需要一个机会,但这机会迟迟不发生。
不妨说,布热津是个阴阳怪气的中性人,他的大脑极聪明,但心理性格嗜好都很扭曲,古怪。他的性格和人格就像处在一个支点的中间,一脚在左,一脚在右,左脚加点力就向左倾斜,右脚加点力就向右倾斜,他常常性情混乱不安定,很难掌握理性的平衡。有时为了显示阳刚,却表现得很阴柔,有时,他为了表现阴柔又处处唐突。他的心理理性和行为的背道而驰,往往相差不到半小时时间。
那天,当布热津确认一定要得到乌友老人的宅院时,天色已黑暗下來。
不妨说,布热津被自已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马上关闭面临楼下宅院的窗帘,然后又奇怪地扯住窗帘的一角蒙住脸,双手紧握祷告道: “苍天呢,我可不是坏心,我并没有盼望老人快死的想法,我想我是起了照顾他的美意,因为这位老人太孤独了!就让机会自然而然地來到我面前吧。”
他祷告完,不到十分钟,忽然噔噔噔上了他的阁楼,找到一根铁棍,推开窗子探出身子,竟然把楼顶落水管与漏斗相接的地方捅破了,这样一旦下雨,那楼顶上的雨水就不沿着落水管流到地面水沟里了,而是直接从楼顶泼向乌友老人的院子,使老人的院子陷入泥泞,老人就有可能连屋门也出不來。
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其实,这招根本不起作用,因为乌友老人有两双大雨靴子呢。后来不管下多大的雨,老人照样在院子里呱唧呱唧大步走來走去,似乎更带劲,并吆喝布热津恢复好落水管。布热津只好照办。
布热津躲在宿舍又哭又笑,作出种种怪异疯狂的动作,差点揪下后脑勺上的那根辫子。
机会终于來了,那几天,布热津发现乌友老人一直没出屋,一定是病倒了。于是他就连忙在快餐店买了饭菜和粥,敲开乌友老人的院门,乌友老挣扎着为他开了院门。原來老人感冒发烧卧床了。
布热津立刻打手机招來了急救车,并亲自送乌友老人到医院治疗。
因为乌友老人年纪大,医师怕老人高烧引起并发症,所以建议老人住半个月的院,老人同意了。
住院期间,在医生的建议下,乌友老人还顺便做了个盲肠炎的切除手术,把多年时常疼痛的肓肠炎解决掉了,老人很高兴。
当时布热津认为來了机会,他有几天小辫子甩來甩去的,床前床后忙个不停,老人住院自费的部分也全部由他“垫付”。他认为这是他的投资……曲曲一万元,毛毛雨啦?。
不妨说他对老人的宅院充满了心信!
半月后,老人出院了,精神了许多,回到他的老屋,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还布热津的钱,同时,老人允许布热津在他的院内盖一处十平房米的瓦房,当作布热津化妆店的货物周转仓库,一分也不要他的租地费。
瓦房盖起來了,布热津坚决不让乌友老人还他“垫付”的医药费。因为他还有进一步的“攻势”。
于是,才有了布热津三天两头为乌友老人买饭送去的情况。
其实,布热津老板和乌友老人,两位都心知肚明。
……
这一天下午,布热津正在他的办公室电脑上看美式摔角的现场直播,两个角手攻击一个人,被攻击者人称送葬者。
角斗台上,无论送葬者的对手怎样劈头盖脸的攻击他,他都矗立不倒,反而把两个对手扔下台去,现场一片欢呼,看到这布热津兴奋地站起身扭起來,他的发辫也跟着起劲的舞动。
突然,布热津猛得停下,立在窗前向下看去,只见乌有老人的院外,停下两辆大奔驰轿车,从车上下來十來个西服革履的大汉,只见为首的一位贵重打扮,一看就是位阔佬,他被人前呼后拥着,手指着乌友老人的院门说 : “这就是我叔的家。”接着就推开院门,大步进了院子。屋子里走出乌友老人,阔老模样的人连忙上去,紧紧地拥抱住乌友老人,乌友老人几乎泣不成声地说:“侄子呀!你终于來了,老叔想死你了!”
乌友的侄子一边抹泪一边说: “叔,我回來了,我永远忘不了您老人家当年对侄子的宠爱,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老叔虽然我父母已去世,但还有您呢。今后我要为你老人家养老。老叔,我和这里的人很熟。咱过段时间,要把这宅院好好建设一下,开个门头店,我打听好了手续没问题……”
嗷嗷嗷……听到这,布热津大叫几声,竟然唱念起來:
猪说猪痴狼不信,
狼说狼狠羊不听。
丛林之中谁为王,
逐虛妄念心为狂。
心起念,林中云雾升紫烟,
尽散了,虫虫入洞鹰叫天。
呜呼哀哉……
布热津唱念的声音大了点,又没避开窗口,乌友老人和院中所有的人都仰头向这里看來,布热津连忙甩辫离开窗子,跌落在椅子上,就听乌友老人的侄子说:
“这人怎么了?”
乌友老人说: “没什么,这是个大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