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小姐的自我好像终于觉醒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当了妈妈后的M小姐，反而少女感十足。
她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变。
但是我觉得，她真的变化还蛮多。
M小姐很早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写写我。
我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
具体等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于M小姐，我始终像个渣男和浪子。
不负责任，只想逃避。
我写了很多女孩，饱含感情，充沛浓郁。
但是很少写M小姐，因为M小姐实在是很乏善可陈。
在我们相识的很多年里，都找不到一种很好的相处方式。
我们对于彼此除了朋友，还是亲人，有非常舒服，安全感的一部分，但是彼此都看的到舒适下面的小心翼翼。
就是这份小心翼翼，让人觉得这份感情又沉又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是这次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契机吧，我重新认识了新的M小姐。
她开朗真诚的不像记忆里的那个她，但又分明是当年的那个她。
但是我能够确认的是，我可以真诚的谈谈她，就算是被judge的部分，她也是可以一笑而过的。
M小姐是家中长女。
我的朋友大部分都是这样，即使不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我算比较幸运，我是幼女，上面是一个哥哥。
当长女是一种什么感觉，有得到尊重的一部分。
大概在你不算大的时候，父母就会把你当成年人看待，家里的很多事都会跟你说，询问你的建议。
不那么好的一部分是谦让，牺牲。
我没见过我的朋友会撒娇，她们都很会照顾人，很靠谱，但是跟父母都不算亲近，甚至从不亲密，没有撒娇过的经历。
M小姐是父母都长年不在家。
她算是很早就开始当家的。算起来她是当姐姐最不容易的。
几乎有点长姐如母的意思了。
M小姐的弟弟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M小姐提供的。
这在我们的朋友圈里算是比较罕见的，但是放在我们长大的小县城里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这样能够有幸读个不入流大学的女孩子，算是莫大的幸运，拥有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们聊起小学同学，有非常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早早辍学，嫁人生子。
然后被生活打磨成另外一副样子。
看起来像你的长辈，你完全想不到当年她们也是那么灵，那么漂亮的小女孩。
机会，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我见过M小姐的父母，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
相反是很好的父母，就跟我们的父母一样，平凡又踏实。
对于自己的女儿，心里是非常骄傲的。
但是挂在嘴边的永远是挑剔。
但是M小姐的父母，特别是她妈妈，对我们倒是异常热情的。
我觉得某种时刻，是长期的分开，羞于表达，让她们没办法有亲密的沟通。
但是连对孩子的朋友都这么好的人，你怎么能说她们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人呢。
我跟M小姐亲密，是因为亚运的关系。
M小姐是亚运的朋友，我们初中时候有见过，但是高中的时候变得比较熟悉起来。
印象深刻的是每年去给M小姐过生日。
因为M小姐生日是除夕的前一天。
快过年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去别人家串门的。
所以我妈总是说，你们也真是感情好，年年都要年三十去过生日。
她的家人，还有M小姐的朋友，我们坐在一起。
气氛还满奇怪的，但是我觉得那是M小姐不多的开心时刻。
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的时候，她是被所有人注目的那个。
也许他的亲人并不习惯这种过生日的方式，我们这些小孩子也觉得长辈在很拘束。
但是我们所有人坐在这里，围成一个圈，中心是M小姐，原因都是爱。
我记得我们有次去M小姐家玩。
她做饭给我们吃，你看那个时候我们差不多大，但是我们要不就是不会做饭，要不就是觉得好像M小姐照顾我们理所当然。
M小姐的手艺一般，但是还是努力的做了好几个菜。
不知道现在M小姐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吃完饭我们躺在M小姐的床上聊天。
我记得M小姐那个时候很喜欢赵薇的歌，赵薇那个时候出了一张专辑，叫《double》还是《飘》的。
《京华烟云》出来后，赵薇饰演的姚木兰，在我们心里和M小姐划等号。
是无欲无求，牺牲自我，奉献他人的圣母。当然那个时候圣母还是褒义词。
M小姐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是这样。
她对待收到的每一点好，都诚惶诚恐。
我们刚开始，觉得好像很受用，后面就觉得不太对。
因为太重了，其实可能只是你随手给的东西，不是说不真心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会让人有压力的。
因为你没办法还以同样的感情，就会觉得是负担。
我们都没有跟M小姐说，M小姐可能也知道。
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有的时候会想要保持一点距离。
但是M小姐会害怕失去我们的感情，会对我们更好，交付出更沉重的感情。
我跟M小姐关系最好的时候，是高中睡在一个被窝。
M小姐和她的同住的舍友也很好，差不多1.2不到的床，睡了三个人。
那个时候她也特别开心，大概是因为我需要她，需要她的帮助。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帮我掖被角，我们的床就对着寝室的灯。
熄灯后，我们埋在被窝里小声说话。
她用手抵着眉头，说着说着声音都要哽咽起来。
然后我就在这样的语境里睡着了。
听到我好久没回复，她也转过身去，再帮我掖一下我们之间的被角。
因为我那个时候睡觉总是把头埋被子里，她又常常帮我把头露出来。
我回想起高中生活，总会想起这个片段。
我和s小姐在一起时，因为她在澡堂里跟别人吵架。
跟清清在一起时，跟别人抢热水瓶差点动手。
但是跟M小姐在一起时，我什么也没为她做。
这是我想起来觉得又懊悔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后来我又认识新的朋友，跟M小姐就冷淡了不少。
我有点躲着她，因为害怕看到她的脸。
就是那种又高兴，又有点哀怨的脸，你知道吗？
我感觉自己像是出轨的渣男一样。
但是M小姐真的很像那种正房，大奶。
就是花心浪子在外面浪了十年，回到家也还有热茶热饭的那种。
她跟我的新的朋友也都认识，关系也都不错。
13年的时候，我 M小姐 亚运 清清在上海见面，在一起煮火锅，聊整夜过去和未来。
晚上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没被子的没被子，热死的又热死。
想起来又觉得温暖又好笑。
大学后我们都在不同的城市。
有一次我回武汉，M小姐来接我，带着她当时的追求者。
还有橘子和周黑鸭。
我们在车站里等车，聊天聊的眉飞色舞，想想她当时的追求者也是很有耐心。
M小姐几乎没有什么感情。
高中时没有谈恋爱，倒是很热衷帮别人牵线。
但是M小姐令我惊讶的一点是，她有几个很多年感情的异性朋友。
对于我来讲，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我提醒过她，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但是他们真的走到了纯友谊的境地。
如果你以为M小姐长的丑就错了。
M小姐长得真是挺好看的。特别是一双眼睛黑黑的，像水草一样湿润，灵动又诱人。
他们班评长得好看的女生排行榜，她也是榜上有名的人。
但是那几年，她好像是苦行僧般的禁欲生活。
毕业后，M小姐先是去了宁波实习，后面又去了深圳。
在这期间，我们几乎没有电话，就是在微信上聊聊，或者朋友圈点个赞。
后来她认识她先生，结婚生子，然后随着先生落户成都。
14年的时候，我去深圳看我哥。
我们抽空见面。
她拎着两个大西瓜来。
长长的头发编两个辫子。
穿一条格子的裙子。
特别文艺，又特别舒展。
她说那是她最瘦的时候。
我们聊了当下的一些事，那个时候她即将结婚，移居成都。
我与她先生素未谋面，但是来时他送她，走的时候他来接她。
17年的时候，我们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们再次见面，我还在想是不是要假装一个完美的朋友。
就是那种带朋友去吃环境特别好的私房餐厅，然后给朋友带礼物的那种。
后来在万达走了一圈后，我们去了我常吃的那家港记。
点的东西也是我常吃的，聊的话题是我熟悉的。
幸好我们没有变成那种朋友，那种互相夸亲爱的你好美，最后连合影都不肯照的朋友。
吃完饭我们说找个光线好的地方拍照，
然后在那里，合影几十张。
M小姐的变化在于，她真的越来越少女了。
可能跟结婚跟生孩子有关系，也可能没关系。
我觉得她成立了自己的家庭之后，终于从原来的家庭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了。
虽然她的弟弟现在也在成都，也经常过来吃饭。
家里有什么事，也还是倚靠她这个长女和她先生。
但是我觉得也许是有人分担了，也许是她终于厌倦了做那种圣母了。
我们年轻时毫不犹豫的认为她是贤妻良母的那一挂。
但是当了妈妈之后的她，没有变成任何一个要为了孩子更好的妈妈。
反而多了更多的洒脱。
她跟我说，她婆婆帮她带孩子，她跟同事说，有什么活动记得要叫我。
她少女时期的那种别扭和拧巴消失了，活的更舒展了一些。
先生与她相处的默契，婆婆对她的尊重。
她拥有了更大程度上的自由。
她跟我说，趁着单身，赶紧潇洒。
不是那种骗我说，结婚真好，生孩子当了母亲好伟大的人。
真实的让我觉得可爱。
但是我觉得这大概是好的婚姻，给人的滋养。
她满足并真的享受当下拥有的一切。
没有被任何身份绑架，找到了那个完整的自我。
她剪了短发的样子，很像我少女时期喜欢的安妮宝贝。
她也真的，变成了一个酷妈妈。
很多年轻人在年轻时都是很酷很洒脱的年轻人。
但是当了妈妈后，跟我们的妈妈如出一辙。
发誓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孩子。
比起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更想做一个更好的妈妈。
我见过一些妈妈在生完二胎后，对于工作没有任何兴趣。
上班只想交个五险一金，没有任何进取心。
只有在给同事传授育儿经的时候，才觉得满足。
或者曾经有过事业心，但是比不上想要给孩子更多的陪伴。
我无意探讨职场女性该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
但是我觉得，不管是成为别人的妈妈，妻子，儿媳妇。
首先你得是你自己。
另外关于M小姐变没变这个问题。
我觉得没有变化的人生是无趣的人生。
成年后，她年少时的妥帖的好处愈发明显起来。
随着她跟自己的和解，别扭的部分消失，她好像进入了她的后少女时代。
在我们都在少女的时候，她是个小大人。
牺牲自己的情绪和感情，成全着她喜欢的每一个人。
但是少年哪里懂成全的珍重和可贵呢。
现在我们懂或没懂，但是她已经不再介意了。
M小姐，后少女时代，enjoy your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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