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声控灯又坏了。
我摸黑往上爬时,膝盖磕在台阶上,"咚"的一声闷响。黑暗里传来张奶奶的声音:"是小吴吧?慢点,我给你留了灯。"
转角的窗台上,果然亮着盏小台灯,塑料罩子上印的向日葵褪了色,还是去年社区活动发的。张奶奶总说这灯省电,拧开时暖黄的光打在台阶上,刚好照亮三级台阶的距离。
"您怎么还没睡?"我走到她家门前时,门虚掩着,能看见她坐在藤椅上择菜,竹筐里是掐了尖的豌豆苗,嫩得能掐出水。
"等你呢。"她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刚蒸的槐花糕,你妈昨天打电话说你爱吃这个。"布包是她用旧衬衫改的,边角磨出了毛边,里面的槐花糕还热乎着,甜香混着淡淡的皂角味——那是她总用来洗衣服的肥皂味。
下楼时,台灯还亮着。我知道,等楼上的王叔叔夜班回来,张奶奶还会把灯往他常走的那侧挪挪;等清晨收废品的老李经过,她会提前把捆好的纸壳放在灯底下,省得他摸黑绊倒。
这盏小台灯,在楼道里亮了五年。有时候是忘关了亮一夜,有时候被风吹得晃悠悠,却总在谁需要的时候,刚好亮在那里。就像张奶奶择菜时总多择一把,王叔叔收衣服时会顺手帮邻居把被单拽进来,老李收废品时总不忘提醒谁家的窗户没关紧——这些细碎的光,凑在一起,就把日子照得暖融融的。
后来物业修好了声控灯,亮得刺眼。但张奶奶的台灯,还是每天傍晚准时出现在窗台,暖黄的光铺在台阶上,像块不会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