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去寻找那个最喜欢的自己》

                ——埋剑煮酒

        戈壁的天空,十分干净,干净得犹如九寨沟碧蓝的水一样清澈。而来戈壁徒步的人,尽管灵魂很干净,却个个灰头土脸,每一个人都用魔术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戈壁的风是调皮的,戈壁的沙更是无情的,见缝就钻,就连鼻孔、耳朵、眼睛缝也不放过。

        当然, 戈壁更无情。不管你是叱咤风云的马云,还是渺小如我般的普通人,只要你进了戈壁滩,大家就都是平等的了。你的脚下看似很广阔,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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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是第二次到敦煌,也是第一次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来参加戈壁徒步。去年,别的志愿者帮助了我。怀了一种感恩的心,今年就来帮助别人,将戈壁的爱延续下去。当然,我这样说,也有点儿将自己拔高的意思。其实,我也是想省几个钱而来做了志愿者,组委会除了管吃管住以外,还免费让志愿者们陪着大家重走一次戈壁。再者,换个身份,就换了个角度来俯瞰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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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人们各自怀着一个目的,走进了戈壁。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很多年轻人。我细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脸上,除了沧桑就是愉悦。那些沧桑的面容,恰好就是戈壁的模样,尤其是在每一个落日余晖的时候,有人跪地而泣嚎啕大哭。相反,那些脸上写满故事的女人,在面对戈壁的每一分钟里,无不都在续写着新的故事。毕竟,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戈壁也是一种古老的传说。因为,现实生活是残酷的,每一天都不那么容易,像一张网将每一个人罩住。

大家都是来寻找灵魂的出路的。因为,再困难的险境,也会给人一条出路。这,或许就是来戈壁徒步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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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走进戈壁,既不是来表现大爱,也不是来寻找出路的。我是来寻找内心深处的那种孤独和宁静、躲避都市的热闹和喧嚣、学会看淡一切世俗和超脱凡尘、深刻领悟人生的起起伏伏以及波涛汹涌的。

记得我第一次到敦煌时,身上总是充满了沸腾的热血,仿佛激活了我早已死亡的灵魂。看见那莽莽戈壁滩,我激动得跪地不起。朋友问我为什么流了那么多汗?我没有回答,因为,那不仅仅是汗,绝大多数是股股热泪。见到戈壁时的那一瞬,我的尘封的心门好像突然被打开了。那一刻,天是蓝的,地是广的,戈壁里的一切生灵都是自由的。

我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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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戈壁,我还记得那条我一路追赶过的蜥蜴和一只白色的小沙鼠。它们望着我,我望着他们的那种眼神交流,至今还历历在目。然而,短短一年过去了,那条蜥蜴你去了哪儿呢?还有那只白色的小沙鼠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呢?

我想,曾经的敦煌是多么的繁华。然而,仅仅一千多年的历史,风沙和砾石就摧毁了一座活力四射的商业中心。正如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这样写道:所有的欢乐,都需要寂寞来还。是的,戈壁也是这样,正在归还着古老的丝路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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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戈壁是最寂寞的,来戈壁徒步的每一个人,心中也都充满了孤独和无尽的萧索。

戈壁,让我在人到中年,慢慢学会了如何去理解失去和得到、辉煌与失落、快乐和痛苦。

四天三晚,108公里,更让我学会了坚韧和不敢放弃,因为,在我的前面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头,或许更加困难。停止,就意味着生命也要停止。60℃的地表温度和猛烈的黄沙,考验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体力和毅力,考验的其实是一个人对自己内心的超越。

这次,在戈壁徒步的过程中,有一个女孩儿,失去了双臂,却健步如飞,脸上始终充满着阳光和快乐。我找她合影,她没有任何的躲避与羞涩,面对自己身体的残缺,依然还显得那么的坦然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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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要过去和她合影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十分犹豫和忐忑的。我担心我的要求会不会刺伤到她的痛楚。可是,她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还大胆地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配合我拍照,于是,令我不好意思的是,我的身后早已排了队,大家都想与她合影。

我想,人就是这样,越是抱残守缺,才越会去珍惜活着的美。断臂,也是一种美,就如这蛮荒的戈壁滩一样,曾经是汪洋大海、水草肥美,现在就只剩下了黑色的砾石和黄沙,这绝对是一种断臂,难道你说他不美吗?

看着断臂女孩儿,我就想起了金庸笔下的杨过。当郭芙一剑劈断了他的手臂过后,对他的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更加浓烈。所以,后来,郭芙就经常望着杨过,杨过就经常望着远方,远方有一个小龙女。这就是另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美。

昨天,还有一个江苏女孩儿,先天性脑瘫并小儿麻痹症患者,说话吐词不清,但第一天就坚持走完了28公里,第二天小腿肌肉拉伤,组委会强制让她上了救援车。上车后,她悄悄的流泪了。几个志愿者安慰她后,她才摘下墨镜,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给我说,她去过西藏,去过很多地方,这是第一次来到戈壁,内心十分激动。她说,她虽然身体有病,但人没有病。她要像健康人一样愉快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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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定要愉快地活着,毕竟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唯一的个体,不会再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所以,你自己是什么样的,就按照自己喜欢的那种状态去活吧。

好,这可能就是我第二次来戈壁徒步过程中,最大的觉知吧。

又起风了,卷起亿万沙粒。天空继续湛蓝,一碧如洗。

烈日下,我一边行走,一边告诫自己的灵魂,说:一直走,不停留,去寻找你最喜欢的那个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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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18写于二墩村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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