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菟丝草
图片发自简书App
祖母去世一晃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而和祖母一起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却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想起祖母,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她那慈祥的面庞来。
祖母是个小脚女人,个子不高,乌黑略有些自来卷的头发,总是被她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子上有个小豆大的一颗肉痣。我从母亲那听到,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我刚成年的小叔叔因工地塌方,被压在土坡下。突发事故,令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祖母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父亲担心祖母一个人呆在老家会出事,就把她接到我们家,当看到咿呀学语的我,祖母凌乱的心安定了些许,心里有了抚养我的念头。当时母亲要上班,对我疏于管理,只好同意。就这样,我被祖母抱到老家抚养,为此父亲特意买了一头奶山羊,祖母用羊奶,把我喂的胖嘟嘟的,那时的我就在祖母温暖的怀抱中成长。遭遇过丧子之痛的她,用对我的爱来抚平她心灵的创伤,两年多过去了,两年中,祖母把爱给了我,她细心呵护我,不让我受任何伤害。
再次见到祖母是在我十岁左右,具体我已不记得了。那天放学,听说祖母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回家,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对襟衫的老妇人坐在我家炕沿上,笑着望着我,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蓝色宽裤子,宽大的裤腿被匝在绑腿中,露出一双小脚,我怯生生的上前叫了声“奶奶”,祖母细细打量着我:“都长这么高了,当时抱回去那么小”她比划着。家里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我依偎在祖母的怀里,我的思念一下子释怀了。
后来,祖母在我家又住了多年,直到她去世。祖母是个普通而勤劳的妇女,早上总是起的很早,天不亮祖L1f就起来为我们做饭,等我们起来的时候,饭早已为我们做好了。我们吃着热乎乎的饭菜,高高兴兴地上学去。晚上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后,她便早早的睡了,但是每当父亲半夜十二点下班回来,她便又起来给父亲热饭,父亲不让,可祖母还是坚持起来,一边说:“劳累了一天,不吃饭咋行”就这样直到父亲煤矿发夜餐。家里有时会买些肉回来,祖母总是不舍得吃,留给我们吃,说自己不爱吃肉,当时母亲身体不好,祖母老替母亲担心,当母亲不舒服时,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她,用她自己能做到的她认为有效的迷信的方法为母亲撩拨。只见她着一碗水放几粒米,立两根筷子,一边往地上撩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她不断替我们这个家操心,她在我们家呆的这几年,从来没有提过一丁点要求,总是任劳任怨默默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时常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起来再干,她总是说给我们腾出时间让我们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祖母很疼我,她疼人的办法有时是自私的偏袒我。一次,我说:“我想吃煮鸡蛋”。当时,我家条件很差,想吃煮鸡蛋都是奢侈的事情,祖母还是煮了一个鸡蛋,悄悄的塞给了我。
祖母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一天晚上,祖母笑眯眯的看着我,对我说:“你喜欢永红吗?”我听了大笑起来,永红是我们老乡家的一个男孩,与我年龄相访。后来我听母亲说祖母竟然背着我给我订了娃娃亲。此事大家都知道是儿戏罢了。祖母说她像我那么大就已经嫁给了祖父,当时还没有锅台高的祖母,就要站到小凳子上给家里人做饭。她生活的年代和我生活的年代截然不同。她的思想也就停留在了那个年代。
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年的元旦,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姐姐从外地回来,家里欢天喜地地包饺子过年,席间,我们姊妹几个,一个个端了一小杯甜酒敬祖母,母亲说:“不敢让你奶奶喝酒”,祖母却高兴的说:“一小杯甜酒没事”,祖母当时是多么的高兴啊!我从来都没见她那样高兴过,只见她手颤颤微微的接过我们给她敬的甜酒,嘴哆哆嗦嗦的喝了,整个上午家里都充满了欢乐的氛围。下午,我在炕上睡觉,祖母、母亲、姐姐在准备晚饭。后来听母亲说起,当时祖母就坐在小凳上,V一下一下捣调料,母亲正和祖母说着话,连说几句都不见祖母应声,母亲扭头一看,只见祖母坐在小凳上,慢慢向一边倒去。母亲赶紧去拉她,却已经拉不动了,在姐姐帮助下,把昏迷的祖母连拽带抱,抬到炕上躺下。母亲锐声喊我起来找父亲。等到父亲回来,祖母都没醒过来。街坊邻居都闻讯赶来。谁料想,那一天竟然成了我们和祖母永诀的日子,那天晚上祖母溘然长逝。
后来,父母谈起,祖母忽然间离世,可能身体早有毛病,却从未听她说起,硬撑着,睡上一会儿,起来再干,随后是父母的叹息。
回到老家总是要去祖母坟上看一下,看一下那棵酸枣树下躺着的祖母,在我朦胧的泪眼中就浮现出那个穿着浅蓝色对襟衫,慈祥的对着我微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