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银花家离李天智家有一里多一点,王耀猛家距李天智家有一里半左右。他们两人要同走接近一里路才分岔。从汪家老院子到扯草坪是东西向的铺满石子的平路。到了扯草坪中间,就要下一级又一级的石台阶了。这石台阶上下绵延有六七十丈,台阶两边是一排又一排梯田。
梯田是这几年冬季农闲时节陆陆续续修的。这些梯田现在是石门沟的高产田,种的全是麦子。眼下正是拔节晚期,刚刚从山那边露出脸的半弯月亮,挥洒着丝丝缕缕银光,尽管不甚明亮,却仍然很努力地照耀着这一块又一块的麦田。时而有微风拂过,麦田里便翻滚起墨绿的海浪。
郭银花和王耀猛不太熟,因此在出汪家老院子之前,两人几乎没有说话。
走进扯草坪,开始下台阶时,王耀猛终于开口跟走在前面的郭银花说话了:“银花,我把火绳要子点上吧。”
银花说:“有月亮呢,不急,到桐树坡时再点。”王耀猛便不再言语。
突然,银花哎哟一声,矮了下去。王耀猛急忙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她才没有跌倒。
银花站稳后,回头笑一下说:“耀猛叔,谢谢你啊。”
王耀猛说:“银花看起来丰满,其实很灵巧的,一点都不重。”
银花把脸一红说:“耀猛叔净笑话人。”
王耀猛又借势说:“银花,还是把火绳要子点上。”
“那你点吧!”银花说着,回转身,将拿在右手中的那盘火绳要子递到他面前。王耀猛掏出打火机,“叭”一声打着了,半寸长的火苗跳跃着。他便捏了火绳要子头,对着火苗就点,点了半天才点着,自言自语道:“这艾有点潮。”噗的吹灭火苗,将打火机盖盖了。
银花说:“耀猛叔一直用打火机啊?”
“是啊。”王耀猛说,“这东西好用,比洋火省。”又将打火机递到银花手上:“你看,我这打火机,唐家河供销社都没有卖的呢。”
银花说:“我大不用打火机,我认不得好坏。”
王耀猛说:“那你就拿上,给你大用。”
银花慌忙把打火机递到他面前说:“我不要。”
王耀猛将打火机接了,装进上衣口袋,讪笑一下说:“银花是不是也把我当成老不正经了?”
银花急忙回身就走,一边甩动亮着火星的火绳头,一边说:“耀猛叔不要多心,咱非亲非故的,我咋好要你的东西?!”
紧跟在后面的王耀猛说:“银花也甭多心,叔也没别的意思。”
银花说:“哦。”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话都渐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