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四 烟消云散
1.
素碧淡淡地说，“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今天突然发现，行里公积金的余额还有不少，差不多有三万多块钱。再说我们的积蓄也有十几万，我想干脆一次性还完算了……”
杰生想了一下，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还贷款，差不多还了有四年多了。
素碧继续慢慢地说道，“老公，你看看每个月还贷就要一千多元，我们其中一人工资的一半，都得贡献给银行……”
“可不是吗？我每个月省吃俭用都是为了还房贷呀！”杰生故意露出苦逼的表情，眯着眼睛强崩着脸点了点头。他现在是如假包换的公务大员，明明心里很欢喜，但却做出正儿八经的样子。近来他春风得意，便又有些搞怪，露出猴子一般调皮的脸色。
素碧用手支着脑袋，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唉！这房贷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我在银行工作了那么久，每天勤扒苦做早出晚归累成死狗，不就是为了还这可恨的房贷吗？”资本主义剥削是杀人不眨眼，残酷无情地压榨剩余劳动价值。
伟大革命导师马克思在当年的《政治经济学》里曾经深刻地说到，资本主义的每个毛孔里都浸满了劳动人民的血汗。素碧觉得以前读书，只是把这些道理都读进去了，现在却有着感同身受的体会。
“那你看看我们的钱够不够啊？”杰生 总以为要还清房贷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压根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解脱了。反正家里的钱基本上素碧在管，老婆在银行工作管钱肯定比自己要强，他也懒得操心了。
“我算了一下差不多应该够了，管他的！先还完再说，银行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贷的，我可不想当房奴！”她沉吟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鼓足了勇气说道。素碧每天与数字打交道，她深深地明白，这里面可全是血汗钱呀！那滋味难受得很。
“那好吧，你看着办吧……”
2.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相约到贷款银行去还款。他们拿着购房合同，来来回回填了很多表格，又办了一大堆手续，终于顺利地办好了。从银行的大门口出来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太好了，亲爱的，无债一身轻啦……”
“是啊，我们再也不欠银行一分钱了，这样多好！”素碧一想到这里就很自豪，就觉得幸福的生活近在咫尺，过去的那些个阴霾全都烟消云散了。
杰生没想到素碧这次这么有主意，钱也是她出的多，银行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福利还是不错的，比一般的单位来要好得多。遇到这种老婆，他还能说什么呢？平时的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好像都不足为道了。
“看你！上次还打我……如果你把我打伤了打残了，谁来还房贷呢？”素碧一想起那次的事情，不由得揶揄道。
“对不起啊！好老婆！我哪知道上次会失手打了你勒？”杰生立马变了个脸色，满脸堆笑着哄着她，嘴里直夸，“还是你好！其实我最喜欢你了……”她看见杰生走在大街上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得很，连忙按住他的手。
3.
“我怕你是神经了吧？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疯人院的院墙给倒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子大大咧咧的，还以为自己在部队大院神气地不得了。杰生假装作怒目圆睁的样子，使劲地瞪了素碧一眼，然后又背地里开始笑起来。
“嗯嗯，好的好的，注意影响。”杰生一想到家里的经济问题一下子解决了，就没办法忍住自己兴奋难捺的心情。这个婆娘确实能干，也不枉自己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言巧语也罢，巧娶豪夺也好，反正能讨到这个老婆，就是老子的本事！
梅开二度，嘿嘿！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啊！离过一次婚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一样地讨到了称心如意的女人。杰生为自己是一个外表英俊而极富有吸引力的中年男人而感到得意，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
想当年离婚的时候，自己是何等的失魂落魄啊！这才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他就不相信前妻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就能够过得比他好吗？离婚？好的，老子成全你！你想离就离吧！至于毛毛，那也怪不得我了。杰生现在已经有了晨晨，根本没工夫管毛毛了！
哼！他一想到这里，心底里就升起一种报仇雪恨般的快意，称之为狂妄也不过分。当年是前妻是执意要和自己离婚的，被女人抛弃的感觉很不好。可是活在当下，面前的这个女人还不是一样地被自己征服了吗？
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爽了。男人离过一次婚算什么呢？离过婚的男人才有味道，才有经历，才具备非同寻常的手段，才有阅历中的沧桑感。这对于像素碧这样单纯的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我们下一步该干嘛呢？”素碧挽着杰生的胳膊娇羞地问。
“该干嘛干嘛！好好地攒钱过日子呗！”杰生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淡定，说话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夫妻俩踌躇满志地筹划着美好的未来。
4.
正在这时素碧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英莲打来的，她笑嘻嘻地去接电话。
“喂，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哪阵风？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把我都快给忘了吧？”英莲说话还是那么娇滴滴的。
“没有呢，你说哪里话？”素碧急急地连忙解释。
“告诉你啊！这个月的28号，我要结婚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啊？”素碧大吃一惊，感慨自己结了婚之后，忙着都没得时间管闺蜜的事情了，赶紧地说些祝福的话“恭喜你呀……”
“谢谢！当天一定要来哦！需不需要我把请谏送过来啊？”英莲继续不依不饶地打趣。
“不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在哪个酒店得了，我自己过去！”素碧心里想都这么熟的关系了，请不请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哎，新郎官是上次的那个博士吗？”素碧打趣地问。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呀？”英莲害羞地挂断了电话。搞了半天，她还是和那个留德的博士结婚了。在素碧的印象中，好像还记得新郎比英莲还小了一岁。
她暗暗地想：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晨晨都快两岁了，英莲则成了三十岁的老姑娘，她是她们这四个闺蜜中最晚结婚的一个，现在也终于找到了归宿，真是不容易啊！
杰生关切地问，“你礼拜天的时候不是要上班吗？”一语惊醒梦中人，把正在缅怀过去少女纯真情谊的素碧给吓了一跳，不由得暗暗地叫苦……银行每个周末都要上班的，周六是晨晨幼儿园搞活动的日子，这可偏不凑巧。怎么办呢？
杰生说，“那只有礼拜天的晚上，你下了班再过去吧？”照理来说，她是应该一大早过去的。凤鸣当年结婚的时候，素碧是全程的伴娘呀！可惜现在早已为人妇，只有让英莲去请年纪小的女孩子了。
5.
“那好吧，眼下只有这样了……”她悻悻地答道。没办法当妈的时间都是安排得紧紧的，亲情友情和爱情都得兼顾啊！
那天结束完一整天的业务之后，素碧轧完帐，送走钞车已经快六点了。她慌慌张张地喊了一辆的士，直奔婚宴的酒店。晨晨太小带着更麻烦，杰生则又被喊去加班去了，素碧孤身一人过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跟人私奔的女人。
英莲穿着洁白的婚纱，满面笑容地挽住留德博士的手腕，羞涩的新嫁娘脸上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味道。
这一幕把素碧的眼睛看得直心酸，她把一个硕大的红包塞进英莲的手里，然后坐在嘈杂的酒席里，面对着眼前的酒池肉林闷头吃饭。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堆东西，一边吃一边想，婚姻，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想起自己当年前为婚宴而操持的种种场面，又想起如今为庸常生活而来去奔波的现实，不由得暗暗地替英莲捏了一把汗。这个娇滴滴的女生，她知道婚姻里有多少琐碎与不堪吗？她又能够从容面对吗？
素碧甩了甩头，每个女人都有每个女人的活法和命运，人生一场，只不过是看你究竟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周琦橞，一个热爱读书与旅行的话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