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的微光落在眼皮上，些微的热度烫得那双一直紧闭的眸子闪了闪。
“王妃，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惊呼声，水泠月缓缓睁眼，只见迎兮端着一张欣喜过望的脸，急切地看着她。
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出口也微微疑惑，“我这是在哪？”
迎兮懵了，“王府呀，您的房间。您怎么了？不会是脑子坏了吧？你可别吓我，是不是哪又不舒服了……”
“……”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问题，她究竟要回答哪个？还有她怎么会在王府？她不是应该在刑部大堂吗？难道萧庭寒抓到那个阴风似的人了？
“迎兮，王爷呢？”等迎兮平静下来，不再聒噪的时候，水泠月这才转过头，重新问她。
迎兮微迟疑，“……王爷刚从宫中回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呢？”
“怎么一大早就进宫？”
“哦……那个杀害韩远的凶手抓到了，所以王爷去宫里复命呢。”
“抓到了？是谁？”难道是昨晚夜袭刑部大堂的那个人，而不是沐琉烟？如果是他们中的一个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抓到呢？
没等她想通，迎兮已嘟喃道，“是那个城南的同伙，也是一个江湖杀手，听说是为了给城南报仇，所以杀了韩远……”
“不可能。”没等她说完，水泠月脱口就打断她，眸光沉了下去，语气坚决笃定，“杀韩远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城南的同伙。”
“怎么不可能，人还是王爷亲自抓的呢。那人胆大包天，昨晚竟敢夜闯刑部大牢企图劫走被关押在大牢里的城南，幸好王爷及时发现，才没让他得逞。”
“萧庭寒说……他就是凶手？”
水泠月的眼神不对劲，迎兮有些奇怪，“王妃，你怎么会这么问，难道王爷会抓错人吗？况且是那个杀手亲口承认的，他为了给城南报仇，掳走了韩远，索要钱财，韩远没答应，最后不得已趁其不备杀了他。”
“迎兮你先别说了，我要亲自去问萧庭寒……”说着就要掀被下床。
迎兮脸都气白了，“王妃你不能去，王爷说你今日操劳过度，身体虚弱，需要好好静养才行，不然你身体会垮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让开！”昨夜两人明明分析过凶手，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她一定要去问问萧庭寒，究竟为什么要替那个人掩盖？
“王妃……王妃……”迎兮急得立即追了出去，可是水泠月轻功太高，哪是她能追上的，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到了月苑外。
事实出乎水泠月的意料，她没想到会在沉阁外就被云雷拦下来，“王妃请留步，王爷现在不方便见你。”
水泠月皮笑肉不笑，一双眼闪着幽芒，凝在云雷脸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麻烦云侍卫通报一声。”
“这……”云雷略微迟疑，还没等他回答。
水泠月的视线已越过他望向了沉阁内，那里正一步一步走出来一个人，距离隔的太远，再加上那人一身轻盈都笼在晨光里，水泠月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
“难道是她？”待距离近一些，水泠月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定了此人她一定认识。
“她怎么会在这？”那人由远及近，袅袅婷婷的身影走来，万道金光辉映下，玲珑有致的身体，柔美流畅的曲线，皆在一步一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法言说的美，惊心动魄的娇随着光影流转，勾勒出天仙似的风采。
风中涌动着熟悉的气息，不是以往清甜幽冷的淡香，而是记忆中刀光剑影、鲜血交织的浓稠腥味。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水泠月脑海里极致的红影与暗夜的黑影，两个影子迅速重叠成一个人，蓦然惊醒，她脱口而出，“雪音姑娘，请等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喊出这一声，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水泠月你被他们骗了，你被他们耍了……
但水泠月就是水泠月，即使内心再波涛汹涌，愤怒惊讶，表面还是端的一如既往的淡然无波，“雪音姑娘，别来无恙。”
云雷诧异地看着她，雪音则回头淡笑，“雪音见过王妃。”
眸光交错，刹那急电，激起空气中一圈又一圈的浪潮，眼神与眼神的交流，暗潮与流光的交锋，一眼即可渗透灵魂，一眼即可看透原始的本质。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息。
原来如此。
红衣妖娆，魅惑惊心；黑衣飒爽，杀人如麻，记忆中两个影子慢慢重叠成一个人。
水泠月暗咒一声，水泠月呀水泠月枉你自诩聪明，识人精准，可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破绽，你竟从未察觉，当真是被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色迷了眼啊。
在云雷还没回神之前，在她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之时，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她腰间的长剑忽然脱手而出，如同要试探什么一般，像一道呼啸的劲风，快得根本看不清剑影。
雪音愕然，长剑栖身而来的瞬间，她只能遵从本能豁然避开水泠月的剑芒，但这一避让水泠月原本还怀疑的心，立即笃定坚决。
水泠月一怒收手，身子自光影中跳脱而出，微勾的唇角划开了一抹冷笑，“怎么会是你？”
水泠月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只是怒极了反而想笑，“雪音，臧雪……真是好别致的名字。一个是京城万人捧仰的女花魁，一个是光听名字就让人胆战心寒的女杀手，明明是天壤之别，外人怎么会想到，她们竟是同一个人呢？”
雪音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到了此刻，她也不想多加掩饰，“王妃娘娘果真是慧眼如炬，识人精准。不过，若是您想知道我的身份，直接开口问就好，又何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水泠月哼笑一声，“多说无益。我对一个多次要取我性命的人可没什么和气可讲。至于你的身份，我压根就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为谁卖命？冥杀还是萧庭寒？”
就在雪音唇角蠕动的时刻，就在水泠月笃定对方会给出答案时，有人蓦然出现，比她的话语更快。
水泠月的瞳仁在光影剪碎金光的瞬间，在那道玄色影子凭空越出的瞬间，骤然缩成一个点，里面写满了从未流露过的震惊。
强烈的真气相撞，激起空中千层浪潮，水蓝色的衣袍被突然划过的玄色影子卷起，身体瞬间被真气震退数步。
“王妃！”若不是云雷在身后扶住她手臂，恐怕她这一摔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云琅玥，你的问题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