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马王霸屏飘绿,忍无可忍,索性断网,看几眼书。扒拉两下,手边凸出一本,赫然是跟着我走过多年的《GONEWITHTHEWIND》,美国人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
初见它,才十几岁,正是爱书如命的年龄,连写有《红楼梦》片段的月历牌都要一页不落地细细看完。一个安静的周末午后,趁没人,半蹲在伯父的书橱前,匆匆翻阅。
牛嚼牡丹,自然没留下多少印象。只记得深受男孩子喜欢的美少女思嘉,与刚从欧州游历回来的邻家大哥哥希礼重逢,她那么喜欢他!喜欢他金黄色的发,亮晶晶的靴子,骑马的样子!爱上他,只为那一天他面带微笑,骑在马上,那么绅士,完美!符合心中白马王子的样儿。于是,发挥少女的想象,编出一件梦的衣裳,穿在他身上。
长大后赚到钱,买了一本,却是盗版的,许多错字,还无端多出几页重复的,发现后当即撕掉。幸好,没有少页,完整地留下一个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乱世情殇。
小小的思嘉,闪着绿眼睛,露着木兰花一样白的肌肤,憧憬着美好未来,希礼也许会向她求婚的!她耗去两小时,挑选参加烧烤宴会和夜间舞会的衣服。黑人胖嬷嬷帮她束好腰,捧出涂着牛油的山薯,荞麦饼和漾在肉汤里的火腿,要求思嘉吃饱才可以去参加宴会,强调女孩子在场面上像小雀儿一样吃的少,才能嫁出去。
嬷嬷知道底细,骡子毕竟是骡子,不是马。表面上,思嘉是一个大家闺秀,实际上,她并不是那种严守传统的好姑娘。
宴会上,宣布希礼订婚,对象是表妹媚兰。思嘉偷偷约希礼到书房表白爱意,想与之私奔。可希礼虽爱慕她火一样的热情,仍不敢冒险,娶一个与自己不匹配的姑娘。被拒后,她扔出一只花瓶,差点砸到藏在沙发上午休的白瑞德——当地有名的浪子。他会说出去的,她马上要成为全州人的笑柄!
盲目热烈的爱,毕竟抵不过一个女孩子的强烈自尊。她接受了媚兰哥哥察理的求婚,想着,他有很多的钱,他没有父母跟她惹麻烦,他住在亚特兰大城……
战火烧来,青年都争着为荣誉去当兵。留下一个遗腹子,察理死了。思嘉穿着黑衣,戴着黑面纱住进城里。许多人驾着马车去城外采集聚会用的花草,同龄的女孩子兴高采烈,有青年追求,快乐就在窗外,自己却困在屋里,过着寡妇的乏味生活。幸好,有钱的投机商瑞德相知相助,以爱国助捐的名义,把她从黑纱里解放,让她又活出神采,做回舞会皇后。
倾一座城,成就一段爱情。三年后,亚特兰大一场大火,使两个骄傲的人感知到对方的爱。接下来,西点军校毕业的瑞德在良心的感召下参军,黑奴跑了,母亲死了,父亲疯了,庄园穷了,南方投降,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做活儿做到手脚起泡。
为筹措税款,防止土地被政府收走,思嘉穿着用天鹅绒窗帘改的绿色长裙,帽儿上插一支野鸡毛,跑到城里向瑞德借钱,可惜他被抓,自保不暇。于是,思嘉骗嫁给她妹妹的未婚夫,一个中年长狗油胡子的小杂货商,并向出狱后的瑞德借款,开了个木厂。
战后的贵族,财产没了,可尊严并没有丢。一次种族枪战过后,思嘉又成了热乎乎的寡妇。她偷喝一口还魂水,用香水掩盖着酒气从楼上下来,接受了瑞德的求婚。那句词确实很动听,“为什么不看在我有钱份上嫁给我呢?真的,思嘉,我不能一辈子在那许多候补丈夫的夹缝里等着你呀!”
瑞德如此的爱她,给她买珠宝,设计衣服,带她旅行,按她的意愿盖房子,宠着她和孩子,给她最富贵的生活,却又不肯公开承认爱她。他是骄傲的,怕自己的爱,会成为一条高举在头顶的鞭子,曾当着思嘉的面说,“这世上有的是床,床上有的是女人。”
他不在乎肉体,只想要思嘉那颗勇敢的心,可明明知道,那颗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只有一个希礼。他知道,她一直在奋斗,在吃苦,希望能护着她,安心过日子,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拼命。
可思嘉像一个勇敢而倔强的孩子,固执地认为希礼才是她的最爱,把只会纸上谈兵,没有经营才能的希礼安排在自己的木厂做管理。希礼过生日那天,终于,她抓住机会,与爱慕已久的人儿热情拥抱在一起。当然,仅仅是拥抱,没有上床,就被希礼妹妹和媚兰收留的流浪汉发现,抓了现行。
瑞德知道,极生气,打她,但仍维护她,逼她参加聚会。媚兰也知道了,不信,用自己的好名声维护她,笑着迎接,“你是天使!请帮我招待客人。”瑞德的爱转移到女儿身上,不幸的是,才四五岁的美蓝被小马摔死。瑞德借酒浇愁,做了酒鬼。
后来,媚兰难产死去,希礼失魂落魄。希礼一直生活在过去的梦里,那里,还有一个媚兰,她是梦的一部分。战前,他原本预备给培养成一个贵族的,失去原有的乐园,又没了从精神上支持他的爱妻,他无法适应改变后的落差。
思嘉是荞麦,风大时,会低下头,风过去了,又会意气风发。而希礼,是小麦,风一大,腰就折了,再也恢复不过来,他一生都需要有人在身后指点才能过活。
哦,那个金黄色头发,眼里闪着迷人光彩的希礼从此不见,与弥漫着野蔷薇和烤肉香气的十二根橡树庄园一样,消失在熊熊战火里。追求理想中的人儿,却不知,那个人,只活在自己的梦中,是一个镜花水月的影子。
“就当自己多养了个儿子吧!”思嘉醒悟过来,瑞德才是自己这些年来的最爱。她穿过黑暗的迷雾,一路奔跑,回到瑞德身边,可惜,瑞德颓废异常,正用思想与媚兰告别,“一个伟大的女人。”
他对思嘉的爱,已消失在无望的等待中。也可能,他的年纪大了,欣赏眼光改变,不再如年轻时那样,喜欢思嘉这种类型,而是欣赏媚兰那种坚强隐忍,代表贵族精神的传统女人。于是说,“爱情,如同一件衣服,破了,我是不耐烦缝补的。”
美国人的价值观,有时与中国人是相通的。爱情与奋斗,婚姻与家庭,相辅相成,不可分割。比起一个人孤独猜疑无助地生活在这寂寞的尘世,我宁愿选择相信友谊,相信爱情,像一朵白云,悠然荡漾在明媚的蓝天之下,享受心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