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本文写于去年底《翠丝》香港公映。
当影片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一幕:佟大雄回到他的眼镜铺,走上他那个小阁楼,那是他的私人办公室。他默默走进办公室,拿出一条蕾丝女性内裤,镜头对着他黝黑的小腿特写,他脱下内裤,然后穿上那条女性内裤。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香港电影里看到跨性别人士的行为,有那么一刻,我对这个画面是有点难接受的。
然而无论你接受与否,《翠丝》注定是本年度最有话题的香港电影。我年初第一次在香港影视展上看到电影海报,姜皓文的女性造型抚媚霎眼,翠丝二字两种颜色对半隐喻了姜皓文男人与女人的双重身份,单是看海报透露出的信息确实噱头十足。但是影片可贵之处正是没有把变性人作为消费和噱头,不以猎奇心态看待他们,看电影的过程,我很快就投入到人物中,试图去理解佟大雄(也包括打铃哥)。我们在影片里看不到佟大雄的变性过程,相反故事集中在表现佟大雄几十年来面对家人、朋友内心的隐藏、逃避和压抑,到后来如何最终选择去做变性手术,他所要面对的压力和异样眼光。
就人物的设定,环顾香港的男演员,姜皓文确实是佟大雄不二之选,做了多年配角第一次担纲男主角,对演员而言应该也算苦尽甘来吧。然而这个角色并不好演,演员除了内心要表现人物前面的压抑,到后来被家人朋友知道后情绪的迸发,最终选择重新,内心戏非常复杂,还要在行为上学习如何变得女人。姜皓文的演出在这两方面整体都完成得不错,无论是压抑阶段还是后来呈现真我的情绪爆发,姜皓文都控制得很好,起码不再像他以前那些配角,往往都给人太过外放,用力过猛的情况(《五个小孩的校长》、《风暴》中的父亲)。
影片初段,佟大雄在生活中经常会表现初一些十分女性的动作,比如坐姿,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像女性穿裙子坐下时的动作。虽然起初看上去显得有点笨拙,但其实是他当时隐藏压制的内心的体现,他着力去隐藏自己的女性化,他不能很坦然地去做这些动作。然而到后面,当他做了变性手术后,能名正言顺穿裙子、穿高跟鞋和化妆了,佟大雄变成了翠丝,却不见得比变性前更像女人,甚至会让人觉得别扭。为什么会这样?起初我会认为是姜皓文对角色的演绎和理解未到位,但映后跟该片监制也是编剧的舒琪交流时,舒琪老师反问了我一句:“变性是不是仅仅就一个手术,把你的男性器官换成女性,再给你做一对乳房就是女性了?变成女人就仅仅是一个外科手术?佟大雄要不要从头开始学做女人?”
我意识到原来我对这些性小众的认识很多都是错的。对佟大雄而言,变成翠丝在生理上的变化过程就是他去做手术的过程,但成为翠丝的她得重新学着怎么做女人。因为佟大雄变性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他过去的几十年在物理生理上都是一个男人,只是他有一颗女人心,当男人的身份伴随他几十年,直到有一天这个身份发生转变,他(她)是需要重新“学做人”,这也是影片海报上那句“接受重新”slogan的内涵,翠丝是一个新的开始。
尽管我们也知道一些著名的变性人,她们都十分娇艳漂亮,比如韩国的河莉秀,中国有金星,然而他们都是在比较年轻的时候选择变性,以上两位都是在二十几岁,她们转变性别身份后的适应和重新都要比片中的佟大雄容易,年龄越大选择变性,就越难摆脱原来性别的影子。实际上《翠丝》里面我们看到顾定轩饰演的年轻版佟大雄就十分惊艳,那一场穿bra的戏,镜头特色捕捉他的身体是十分女性的。所以看看拍《黑客帝国》的华卓斯基兄弟变性成为现在的华卓斯基姐妹,也会发现他们其实并不十分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非要认为变性人就一定也要娇艳和像女人呢?还有变性人是否就意味着是同志?这个问题就连本身是性小众的同志群体都不认识。影片结尾阿邦试图摸佟大雄(翠丝),问她有没有感觉,佟大雄说:“我不是gay的。”影片始于梦境,开场第一场戏我们也会很容易下意识地认为佟大雄和阿正都是同志,当佟大雄在图书馆看到阿正在亲另一个男生,他是妒忌,但这个妒忌其实是以女性的身份代入,对阿正产生爱慕,而并非那种同志关系。
《翠丝》中的跨性人士除了佟大雄,还有就是打铃哥,袁福华凭该角色获金马奖最佳男配角,也是一时热话。关于打铃哥,还有惠英红的安宜,容我下篇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