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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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是一个对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好奇的年纪。

太阳为什么会那么亮,为什么到了晚上它就不见了;月亮为什么会阴晴圆缺,那棵桂树是否是真的存在;星星为什么会一闪一闪,是不是天上的巨人眼里进了沙子。

于是,我就在大晴天张目对日,直到眼睛闪出泪水;于是,我就在月圆夜紧紧盯着那棵桂树,看是否真的会有人将它砍倒;于是,繁星点点的夜晚,我将星星看做点,用不存在的线将它们连接起来,天空就真的好像闪现出了人脸……

五岁,是一个胆子很大,顽皮起来什么都不害怕的年纪。

雨后一堆泥巴,不听劝阻的我脱掉鞋袜,光脚踩在上面,直到摔倒弄得满脸都是泥巴,回家面对长辈的严肃指责嘻嘻哈哈。

村子里的大孩子山上挖兰草,屁颠屁颠的跟着,树枝划伤脸颊,用手擦擦留下血痕,回到家拿着分得的兰草在长辈面前炫耀着。

村子里谁谁谁家的公鸡啄人,三两个小伙伴组成小队,拿上小树枝前去挑衅,最后被公鸡追得满村子跑……

五岁,是一个爱心满满的年纪,怀着一颗善良纯洁的心。

家里老鼠出来找东西吃,被长辈发现打死,我会默默在它旁边看着它,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它明明也很可爱。最后,提着它的尾巴放在石阶旁边的土地上,给他盖上一堆沙子,然后在沙子上面插上一根短木棒。

蜘蛛网上,一只蜻蜓粘在了上面扑腾着翅膀,在蜘蛛即将要赶过去的时候,拿起树枝将那一块蜘蛛网弄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蜻蜓救下来,放飞……

五岁,是一个看准了的东西就必须要的年纪。

村子大妈家里的母猫生了几只小猫,断奶后她到村子里问有没有人要,我得知了消息后和小伙伴去看。只见墙角的的旧衣服上面,几只小猫围在母猫的旁边睡着。

小伙伴们都很开心,结果吵醒了猫。却不曾想到母猫很温顺,伸手去摸它它闭上眼睛发出呼呼声。

回到家,我就吵着嚷着要小猫,家里人不同意,于是我当天的晚饭就没吃。

这招果真有效,第二天清早,奶奶就领着我去了大妈家抱了一只小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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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间的毛发,鼻子半边是黑色,一只眼睛旁边的毛发也是黑色的。

它也很是温顺,到了新环境也不闹,将它放进小纸盒中,它就静静地睡着。

晚上,我吵着要抱着小猫睡觉,奶奶说不过我,于是,它就睡在了我和奶奶的中间。

就这样,我渐渐上了小学,它陪着我成长。才一年,小猫变成了大猫。

它并没有现在的宠物猫那么娇,也没有现在的宠物猫那么懒。放学还没到家,朝着屋子“喵”一声,它便匆匆跑了出来,于是我会蹲下身子将它抱起,然后将头埋进它放毛发里,轻轻地蹭着。

它慢慢开始抓老鼠,夜晚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弄出声响,天亮,屋子里就躺着只死老鼠。它像是要邀功似的,在我们看见死老鼠后它才慢慢地又叼起老鼠跑到柴火后面去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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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屋子前面的土地上面开满了小花,它似乎也很喜欢,游蹿在其中叫着,在阳光正好的时候找个草堆睡着。

家里老母鸡孵了小鸡,很是可爱。村里人说有的猫吃小鸡,但是它却不,它时常跟在小鸡仔的后面跑着,引得老母鸡啄它,从此它将鸡定义为不好惹的动物。

夏天,它也会很怕热,奶奶扇扇子它会钻进奶奶怀里。午睡起来,我开始闹腾要出去玩,它也开始闹腾,它匆匆爬上树干,去抓着唱的起劲的知了。晚上,它会跑到草丛里找着老鼠,惊起萤火虫齐飞,玩累了,它又会跑到我怀里,我会指着天上闪烁移动的“星星”和它说:“看,那是飞机。”它会很配合我的喵一声。

秋天,它开始换毛,伸手轻轻摸去,就会弄得一手的毛。但这并不会减少我对它的宠爱,依旧抱在怀里,放下来的后,衣服上粘满白和黑的的绒毛。

稻子收割后,田里留下黄色的枯茬,田老鼠开始在田地打洞,于是晚上的时候奶奶将它放在田里,它倒是很乖,就守在那。它也没让奶奶失望,白天去看的时候田地就躺着几只田老鼠,奶奶会提着老鼠的尾巴丢进屋后面的山林子,因为猫不吃田老鼠。

冬天,爷爷奶奶烧起火堆烤火,它也会跑过来蜷缩在脚边呼呼大睡。记得有一次顽皮,拿着带火的干树枝点燃了它的毛发,火像是烧纸般的像四周烧去,我吓坏了,连忙用手去拍打,而它却全然不知。奶奶来了问是什么烧着了一股气味,我骗她说是它自己太凑近了,所以才烧了毛发。

天下起雪,我很开心,它也很开心,它匆匆跑到外面以表它的兴奋,回来的时候,身子上全是雪,它摇晃着身子,像是甩身子上的水一样弄得雪到处都是。

晚上,它钻进灶台里,弄得一身的灰,在我的嫌弃下依旧追着我跑……

它不怕生,不管是谁抱它,它都会发出呼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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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也很喜欢它。

放假的时候,他时常会来我家里玩,看到它后“喵”一声,它便跑了过来,然后表哥会将它抱起来,抚摸着。

我和表哥都很喜欢钓鱼,它有的时候也会跟过来在旁边守着,钓到鱼它就兴奋地喵喵叫。麦穗鱼在钓鱼的人看来并不讨喜,于是每次钓到都会扔给它。

收获满满回到家,它就看着我们一直喵着,挑一条大鲫鱼给它,它一口咬住,屁颠屁颠地跑到屋子外面去。

吃饭的时候,它就在桌子下面,我和表哥在爷爷奶奶不经意的时候夹起肉扔给它吃。有的时候,扔的太多了,它吃饱了就走了,留下了几块,于是事情就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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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长大了,它慢慢老去。

渐渐上了初中,开始住校了,得一礼拜才回去一次。几乎每次回家,它都是趴在屋子前面的的鞋子上睡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着我叫着。

同年,我家做了新房子,之后就搬了进去,但是它,似乎并不喜欢新家。

吃完饭,在它的小碗里放上食物后呼喊它却不见它踪迹,等到食物凉了许久,它匆匆回到家,匆匆吃上两口又匆匆地离开。

初二的时候,它开始慢慢的消瘦,近看都能看到它凸起的骨头。它不再活跃,钓鱼的时候再也见不到它兴奋地陪在身边。

新房子二楼有老鼠,夜晚老鼠出没弄出声音很是烦人,奶奶将它放在二楼几天却一只老鼠也没抓到。

奶奶说它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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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它老了,走路晃晃悠悠,再也没见它奔跑。

冬天,它依旧钻灶台,灶台里存留的小火碳烧掉了它的毛发,之后那块毛再也没长出来。

火堆旁,也依旧还有它的影子,只是再没听到熟悉的呼呼声。

初三,它彻底瘦成了皮包骨,眼角常留有着眼屎,吃东西还容易卡住。记得有一次奶奶扔了一块带骨头的肉给它,整个骨头卡在嘴里弄不下来,它用爪子掏着,并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奶奶发现了,费了好大劲才取下来。

它开始莫名的呕吐,终日嘴边都挂着口水,像是没有牙的老人。

他依旧“喵喵”的叫着,只是声音没有之前的好听了,老沉中夹杂着一丝哀愁。

初三毕业,我回家过暑假,却并没有看到它,询问奶奶,她说它死了,死在老家的草堆里。

我开始不相信,直到后来我一直都没能再见到它。

它独自在老家慢慢死去,没人知道在它生命的最后一秒是什么样子。

选择老家,是不是对老家存留着太多的情感。

或许是吧,它一直不喜欢新家,没事就往老家跑。

明明老家什么都没有,它却愿意待在那里一整天。

都说落叶归根,老家或许才是它记忆里最留恋的地方,老家是它的根。

它陪伴了我十年,陪伴我记忆成长了一大半。

人们会记住陪自己长大的伙伴,会记住出现在生命里的人,却很少能回忆起陪自己长大的动物。

我们有亲戚朋友,它只有我,我用生命的几分之一陪伴它,而它却给了我它的一生。

直到最后,它甚至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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