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韩升惹了一个麻烦,这个麻烦的性质决定了韩升有声败名裂的极大可能性,总之,有人因此声讨韩升是不折不扣的流氓,名副其实的色狼。
韩升对大家给自己的称呼或头衔冠以如此的不雅,则表现得有理亏的意思。他甚至懊恼当初为何不多长个心眼,竟然会一失手将自己赏心悦目的美女图片统统发给了蓝梦。
蓝梦,一个让韩升单恋的女生,她绝对没想到,在韩升明知道自己已经名花有主,并和男友同居了一年多的情况下,仍不死心地对自己的变相追求,并且花样百出。蓝梦实在被韩升逼急了,她只好在全班集体出游时,带上自己的男友,他们在众目之下,打情骂俏,相互拥吻,情意绵绵,在旁观者的眼中,只要是稍微有头脑的,就能想到,他们的刻意表演实在是出于无奈,这似乎也是值得理解的。他们无非是想以此来威慑韩升的种种疯狂的求爱行为,只要让他知难而退,蓝梦和男友的表演则是有巨大意义的。同时,在场的韩升,只能把痛苦深埋,在外人看来,韩升又是一个擅于掩藏自己态度的人,而也能看出,蓝梦的作为对韩升必定起了个非同小可的作用,也就是说,韩升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给卷走了所有的锐气和信心,之后,他意志消沉,似乎有从此一蹶不振的趋势。
韩升这个具体的人物在蓝梦的概念里,就是一个让她焦头烂额的不良分子。说难听点,就是性骚扰的典型分子。蓝梦只要想到韩升这一个学期来对自己的困扰,她的内心就升腾出一股反感和厌恶。
当然,做为学生的蓝梦来说,她似乎无法制止作为已经是好几年诗人的韩升的种种行为,因为,蓝梦无论怎样对他,冷漠也好,不冷不热也好,似乎都会成为韩升的创作素材和灵感源泉。据说,韩升某篇关于一个女孩的诗歌就发表在国家重点期刊上。如果是出于对作品的赏析,蓝梦相信自己一定能品位出诗歌的意蕴来。如果基于此诗歌的作者,以及诗歌中的人物原型,蓝梦就无法再充当一个心平气和的读者进行正常的阅读赏析了。
蓝梦完全明白自己无论怎样的拒绝都是无济于事的,就好比电脑病毒,韩升的求爱方式也是层出不穷,似乎有让蓝梦就范绝不罢休的意思。而蓝梦对此表示爱莫能助,自己不会把爱泛滥,她将始终对自己爱的人负责。遗憾的是,韩升不是蓝梦所爱的人,所以他无权享受蓝梦百分之百的爱,韩升至今享受的不过是蓝梦那修长的背影,飘逸的走姿,以及对他避而不及的眼神。
从韩升口中说出的话,多少带有诗人玩世不恭的色彩。他说,他会把伤害当成是一种礼物。所以他对蓝梦的拒绝当成独一无二礼物,尽管,每到夜深时,他都会心痛自己为何不抢先出现在蓝梦的生活里。
基于伤害即礼物的理论,所以,韩升也热衷与把这种理论强施于人,就好像他对别人的伤害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伤害是种礼物嘛!当然,韩升的理论在蓝梦以及班上的同学看来似乎是悖论,是荒唐可笑的。他们不会傻到要一个流氓,一个色狼来馈赠所谓的“礼物”。
二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在韩升的掌控范围内了。韩升厚颜无耻地发些无聊的骚扰信息给蓝梦,他说,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并且他发了不下十张眼花缭乱,令人想入非非,仔细想想又让人感到人格受侮辱的美女丰胸图片。蓝梦一看到那些图片,立刻就不可抑制地抓狂,她找来男友商量对策,男友的态度则也配合了蓝梦的抓狂,似乎还比蓝梦要来得愤慨,他完全有理由愤慨,但他并不满足在私底下不为人知的愤慨,他觉得自己完全有义务将隐藏在人民当中的无耻之徒公之于众,进行道德上的公审和批判。于是,蓝梦也积极配合男友接下来的行动。男友的行动合情合理,蓝梦不会制止,哪怕自己牺牲一点脸面,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揭开韩升的真面目。更何况,想要让韩升声败名裂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只要蓝梦这个当事人出来作证,相信没有人不会不相信有力的证词和有效的证据。
蓝梦的男友马上在蓝梦的班级QQ群里,声情并茂地将韩升发美女图片的事公开出来,一时间,网上是一片热闹的声讨声,声讨声中,韩升只好灰溜溜地下线,以此掩示内心的虚弱。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艳照门事件中,韩升是色狼的消息成了大家彼此谈论的焦点,且具有相当分量的舆论价值。而相比之下,韩升开始懊恼自己做为诗人的失败,他看到做为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还是容易成为别人的谈资,至于做为诗人的韩升又能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呢?如果问起韩升是何许人也,恐怕他们都要大眼瞪小眼。如今,当别人再问起韩升是何许人也时,恐怕他们都会把韩升说得生动具体,原因自然是艳照门事件炒作的结果。
韩升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想必他对自己的莽撞和下流行为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是,他也策划好将在班会上作一番无足轻重,无关痛痒的检讨和道歉。
韩升请求班导给他发言的机会。他一个拥有35岁年龄的男子,一旦站在讲台上,似乎他面对的是一群疾恶如仇的学生,而他就是那个需要进行全方位彻底检讨道歉的老师。因为,在班级中,他的年纪跟班导的年龄似乎不相上下,班导好像是38岁,而韩升从长相上却比班导更显老。
讲台下,是一双双充满疑惑和幸灾乐祸的眼神。疑惑的是,他们对韩升这位诗人究竟要说些什么没有可想象的内容,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诗人,而每个人想象能力也有不同程度,各有千秋。幸灾乐祸的是,他们大多数人,终于看到诗人要开始一段让人震惊的发言,而发言的内容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掀然大波。
韩升在讲台上的发言可谓做到了不卑不亢,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了做为诗人的真性情。韩升说,对于已经造成的过错,希望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会好好做人,不招惹任何人,希望你们对我要有信心。
讲台下,一片骚动。而蓝梦的眼中空无一物,她没想到韩升有捷足先登,先发制人的谋略,她甚至不知道,韩升此举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能抹杀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吗?
三
韩升至从和妻子离婚之后,就感觉空虚了不少。所谓的空虚,韩升归结到自己身边走了一个女人之后,仍然没有人能补上身边的空缺。因为空虚,所以,韩升放下手中的机关工作,便报考了省城的作家班,他准备将让自己的文学事业再上一个台阶,毕竟自己手中的筹码,诸如获奖,在报刊杂志发表多篇诗歌等,还不足以让他称为一个称职的作家,他认为,自己还有能量可以发挥,一旦被挖掘出来就好比挖到石油,有源源不断的惊喜,奇迹和财富。
韩升容不得自己在精神上的空虚,而空虚的实质是他缺少一个可以爱的女人。他相信,只要出现那么一个值得爱的女人,他将重获新生,这不仅能让他有肉体上的满足需求,更重要的是只要一旦出现那么一个女人,韩升说不定能创作出惊世骇俗的作品。
最近,韩升已经感觉到诗歌的简约,跳跃,节奏的特点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创作思维的需求,所以,他想用小说的语言来表达一个做为诗人的情怀。也就是说,他相信,以自己的悟性,没过多久他将成功过度到对小说体裁的想象创作。
韩升心中的文学梦一直不因时世变迁而有丝毫改变,如石一般,纹丝不动地心安理得地等待某一天能蹦出个孙猴子,以便可以家喻户晓。当然,对于成名的渴望,韩升从小就在酝酿,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只有通过文学创作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当他认定这一利害关系时,韩升多少对自己的志向有些许得意。
如今,他的小说还未动一字,甚至连要写什么,将会写出什么一概不知的情况下,竟然因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招惹了蓝梦,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飞来横祸呢?
当然,他处理这样的事来还是有些厚颜无耻,脸不红心不跳的,至少,在讲台下的那些充满的疑惑和幸灾乐祸的脑袋就是这么认为的。毕竟韩升是个老练的男人,没有人能击破他心中的堡垒,除非他进行自我摧毁。当然,他恰倒好处的自我批评以及诚恳地道歉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他照旧和同是作家的冬阳进行着密切的交流,冬阳告诉他,不要往心里去,就当自己撞邪了,而其他人终究还是会淡忘这件事的,因为没有人会傻到或没有人会耐心到把别人的事记得一清二楚,而忘记自己该做正事的地步。
四
直到两年后毕业之前,韩升果真再没去招惹蓝梦,他也神奇般地成为了著名小说家的行列。在两年里,他甚至拒绝了对他颇有爱慕之心的女生。
对于蓝梦,他会把爱隐藏起来,而当初的伤口早以愈合,并且相信永远不再发作。对于那个爱慕自己的女生,他相信,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假相,就像当初,前妻对于自己的爱恋也是出于对诗人的崇拜而已,一旦他们在生活中厮守,多少有让庐山真面目被揭开的可能和危险。
等到他们班一起吃散伙饭,所有人都恰如其分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舍和遗憾。韩升深情地望着对面的蓝梦,似乎有排山倒海般的情感要倾诉,但同时他又进行了铁一般意志的抑制。他只是一股脑儿地往碗里倒酒,然后一碗碗想喝个一罢方休。
深夜已至,他们个个都醉得东倒西歪,而蓝梦却异常清醒,似乎她的使命就是督促保护这群失落惆怅的年轻人。蓝梦扶起韩升往门外走,韩升醉醺醺地往蓝梦身上盯,他知道,是蓝梦在扶他。这让他多少有些许吃惊的色彩,而蓝梦此时并不言语什么。
他们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校园的情人坡。蓝梦告诉韩升,自己已经和男友分手,是因为,男友让另一个女孩怀了孩子。
韩升对蓝梦的遭遇表现得不知所措,他尚未酒醒的脑袋已经想不出用什么来安慰面前的失恋爱人。而同时,他开始疑惑,为什么蓝梦会选择告诉自己呢?而且是选择在毕业的最后一天,难道,蓝梦是在盘算一个特殊日子的意义?要是韩升对蓝梦表白,那就意味着今天就是他们真正的开始,而一旦韩升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而是进行一些形式上还过得去的安慰和祝福,那也就意味着,蓝梦没选错日子,因为今天就是一个告别的日子,似乎全国各地都有成批的人要互相告别呢!
韩升的脑袋根本不容许自己想太多东西,他本能地抱住蓝梦,他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轻轻地说,如果,我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蓝梦震颤了一下,没有回答,她任由韩升吻她的唇,她感觉到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温暖,这将会是她一生中最曼妙的回忆吧!
而韩升对伤害即礼物的理论似乎还是偏爱有加的,因为他知道,生活中,有太多潜伏的伤害,而这些伤害必定是人人都必须承受的,勇敢地承受,多少也是一份让人坚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