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老大,来活了,来…”没等工作记事器仲厉严说完,夜,烦躁的摁下了停止键。一身艳丽的红色西装正襟危坐,像是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万物都不存在般的闭着双眼,又长又密的睫毛让人有些好奇这个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仲厉严满心憋闷的停止播报:“老大,搞业绩呀,你现在在公司可是业绩倒数第一,平时不来活,来活你也不积极搞业绩,你看看你的办公室。。。穷的只剩下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了。”夜,修长的手指揉揉眉间,摁了两下仲厉严的眉心“别吵了,我看下”。仲厉严对这洁癖、社恐、拖延癌的主子实属头大。要不是自己被封在这里只能做一个桌面上的工作记事器非要跳起来打他两拳不可,这不急不躁肉唧唧的性格可要吧他给憋出内伤了。
夜,拿出平板,看到一条红色待办:何阳冰,男,49岁,凌晨四点半。车祸。
有了上次的经验,夜先去工具区拿了一把伞,上次迟了三个小时都是因为雨,这次不会了。现在下午四点离凌晨还有十二个小时他还能自己呆着,希望这中间别给自己派活。夜的乐趣可能也就是自己打坐了。天知道他在打坐期间脑子里又云游了什么。
这边——
命运的齿轮转动,卡在齿轮处的尸体已被碾压的没有形状,干掉的血迹让命运之轮更加深沉。
何冰阳是出生在家里的老二,调皮捣蛋,从小只有被打被骂时他才能发现自己是存在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平时母亲横眉冷对,除了责骂殴打好像也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
儿时因为跟朋友打闹,对方父母找上门来对着何冰阳的父母一顿臭骂。何冰阳的父亲气不过把他倒吊在房梁上拿皮带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小时的痛苦也不能影响他长大后的善良。大概是成长过于悲痛,何冰阳总要做些什么来表现自己的存在感。工厂里工作时他学别人倒卖工厂废料被人举报。当时倒卖废料的人很多。只有他被举报做了牢。
坐牢也有坐牢的好处,母亲总算是把目光和爱投注给他,在他不在家的日子,母亲烧香拜佛祈求他平安顺利。探望时也能收获母亲难得的慈爱。
何冰阳从监狱出来,自己靠着开车拉货也赚着不少钱,娶了媳妇,孩子还没一岁,媳妇就跟人跑了。要知道那个年代做过牢,名声总还是不太好。邻里邻居推敲准是何冰阳把人杀了,或者贩卖了,好好的人咋说没就没了。
他也从不解释,只听他提过一嘴,她媳妇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也没理会过。他赚钱养家,又遇见新的女人。一门心思的对女人好。围绕他的总是散不尽的谣言。
“他又找的媳妇不检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何冰阳被女人骗了,挣得钱都给女人花去了”“何冰阳从不正干”…
各种各样的话题绕着何冰阳转来转去他从不理会。只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了,生了个儿子。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儿子上小学,他又因为盗窃做了监狱。这次是讲哥们义气,哥们喊他去偷一个朋友的家,他就去了,偷完哥们报警了。
后来何冰阳又被关了,他没把朋友供出来,自己坐了两年牢,媳妇跟喊他偷别人家的哥们好上了。他出来想过复婚,女人早也不是那个女人。儿子也恨透了他。女儿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对他除了怨恨也没有更多感情。
好像家就是一个容不下他的地方。娘不疼爹不爱。有个家也散了。孩子对他除了恨还是恨。
第二次出来他偷渡到国外做了船员。在国外打渔,有了点小钱,身边又开始有了女人。每次回家他都带回来不同的女人,让女人喊老太太妈。家里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总在为不同的女人花钱。迟早被骗个精光。
还真是这样,有一年回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说要投资旅馆,他拿出自己存的钱,在家里找好哥们借了很多钱,裹着一小袋厚厚的现金跟那个女人去投资旅馆,他和女人笑着说这可有十几万,第二年回来他身边的女人又换了。
最后一个女人,婚姻里常被老公殴打,一次偶然他们两个相识,女人再次被打时,是何冰阳救她出来的,从那之后两人相爱。女人陪在他身边。最终女人老公喊她回家,她终究还是回去了。
后来何冰阳接到女人求救的电话,女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义无反顾的只身前往女人的城市按着自己制定的方案把女人救了出来。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去之前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起被打死。
他跟女人又相聚在一起,一起过上了像样的日子。
何冰阳少年时期就像爸爸一般酗酒。这个爱好一直持续到了中年。不被家里人待见的他总是被一脸忧愁的教导:你这样没有定型,看你老了谁管你,没人给你上坟。何冰阳总是嘿嘿一笑我不用你们管。
凌晨四点,夜,伸了个懒腰,洗了把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装,这么喜庆的颜色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的职业,一个响指空荡荡的屋内出现了一个桃木色的衣柜。夜,换下红色西装,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拿着伞急匆匆的赶往现场。办公室内,仲厉严自己跟自己打趣道:嘿,这家伙这么大衣柜就黑白红三套西装。我要是能穿衣服,我得买一衣柜的衣服。想想就美。
夜,来到了路边。听着远处轰轰轰的摩托车声音,车速飞快,不知是没控制好方向还是车轮打了滑,何冰严直直的撞向了电线杆。他被甩飞了除去,脑后勺不偏不倚的砸落在石头上咋出了一个血窟窿。面部无伤身体完整,夜看着他抽搐抖动的身体把他的灵魂从身体抽离。何冰阳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身体黯然伤神:这一生就完了?
夜,等待他和自己完成了告别,终于开口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