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更替,寒来暑往。
一年光阴匆匆而过,子婴见过了牧马群嘶边草绿,领略过了风急雪阔冻马蹄,听过羌笛胡笳出塞声,更是有感于朔云边月满西山。
边塞局势紧张,瞬息万变。匈奴肆意挑衅,与秦军摩擦不断。子婴见识到了蒙恬将军用兵如神,也终于深切地叹服于自己父亲的刚毅勇武和雄才大略。
父亲被外放北疆,并没有消沉郁郁,反而在这个苍凉的边境之地大放异彩。外击匈奴,修筑长城,内轻徭赋,劝课农桑,短短一年间,上郡焕然一新。不知远在咸阳的祖父可闻父亲的光辉耀眼?可晓父亲的劳神劳力?
子婴靠在马车内壁,掀起布帘,内心依然澎湃。眼前的景物缓缓退向身后,每一处的变幻,又让他从心底油然生出对眼前万里江山的感动。
这么好的江山,这么好的大秦!
恍惚之间,前面已经到了骊山。
子婴心中一暖,顺手摸向怀中,那个小小的陶人依然被自己藏在衣服的里层。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一下地,似有若无地触着他的胸口。
阿若……
两年未见,不知当年的绿衣小女孩是否还记得他这个玩伴?离别时阿若的背影还时时拂过心头,那缕柔情缠绕在其中,挥之不去。
车马依言拐入岔道,不出所料,守陵老丈闻声即出。这次未及他再唤出“阿若”的名字,一个绿衣少女已缓步移出。
立于车下的子婴愣住了……
这确是阿若,绿衫绿裙,面容较当年更加清丽出尘。还如那般沉静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缕殷切,大大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子婴,随之微微一笑,弯成了月牙。
阿若长大了,不知阿若眼里,当年的少年子婴是否也变了模样?
天色渐晚,倦鸟归巢的鸣叫声惊醒了子婴。子婴探手取出怀中的小陶人,朝阿若轻轻地挥了挥,阿若羞红了脸,垂首轻笑,微微点头。
子婴呆了一呆,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夜幕下的咸阳城更加宁静肃穆,一砖一瓦都彰显着大秦的庄严和霸气。
阔别一载,这座祖先建功立业的城池,在子婴眼里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喧嚣嘈杂,似乎北疆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不光粗糙了他的外表,也磨砺了他的心智,纯真无邪早就被那常年呼啸的北风吹远,留下的,便是一颗凌云壮志的拳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