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里,这已不知是第多少次了,总是在夜半四点半醒来,散落着的窗帘缝隙间依旧是一片灰濛濛的夜色天空,没有黎明前的曙光,没有那熟悉的一缕金黄…
每每夜半醒来,总是能忆起杭州的生活过往,工作情景,同事友人,就像大屏幕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转,久久难散。是的,不愿记,不愿再想起,于是白日里刷片、看剧、看书,颓废着,晚上摆摊游乞,让自己不会有一刻脑子处于空白时刻,方不会惦念以往的一丝一毫。即便如此,确依旧逃不过此刻的忆……
来南京已是第三年了,这三年里,无所事事,像行尸走肉般过着散漫无脑的游乞生活。刚到南京时,虽不是身无分文但也相差无几,就随意找了个单间能容身便好,虽只巴掌大小,好在干净清爽,光感通透。对于此刻的我而言,龟缩自疗再合适不过。
白天足不出户躺着忘窗发呆,总盼着时间快点过,可以早点老去,早点离开这个世界。饿了就外卖或是泡面,记得以前可讨厌吃泡面。但大多时间,都在看剧,看剧总能令我的大脑不在想其他事情,我应该便是躺平的最大诠释了。
傍晚,拖着沉重的工具箱向摆摊的广场出发。这是商场门口的一个过道广场,由于是疫情期间,城管目前并无过多涉管。慢慢的,小摊由一家变多家,摊子越来越多,直到现在已占满了空地,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市集。
但好景不长,一天晚上,十几个城管犹如天兵一般出现在市集边上,一字排开好不威严,每个人都身着蓝色制服,阵势犹为壮观。自此,摆摊人陷入了猫鼠一般的游击站。我也犹如流浪儿一般加入了游击战中每天晚上到处跑,一个地方呆个二十分钟半小时就换地方,一个晚上到处跑,再也没了安稳。
所幸,躲了一个月后,广场旁边之前有办过活动的商家撤走后,留有一条铺着绿毯的过道出来,这个位置可以暂时避开城管。大家又蜂拥般来抢占这仅容的下几家摊位的位置,一时晚来个片刻,便再无可呆之地。
一天,我早早的便来占了位置,由于城管没来,大家纷纷出了绿毯,往人群里移了移。
可坚持没多大会,天兵们来了,瞬间摊主们警铃大响,纷纷东端一个西拎一包,双手抱着向绿毯本营安全区奔去,但摊多位少,之前的位置已被人占领,勉强挤进了两个摊主中间的一小空地。
天兵们看了一眼走了,但隔壁的一个女摊主E为了要放她的高架灯要求我出去,这我听了就不干了,为什么我要出去,地方是公用的又不是她一人的。我坚持不动,她便用南京话在边上骂开了,本来抑郁无波澜的心也不知怎地就无法平静下来,跟着回嘴,但我终归皮薄嘴笨,没两下败下阵来。但我以前也是有一点心性,实在气不过还是不肯退让,另外一个摊主F看到也跟着她一起开骂,他们两个是一起到这边摆摊的,比较相熟。经常能看到坐在一起聊天吸烟,他们两家的老公也经常一起。这情形,毫无疑问,骂不过也吵不过,打架就更是算了,两个人老公都在场,我更是不敌。当然,也见识到了南京本地女人的骂人的吵架功夫。
旁边认识的摊主A说不要跟他们吵,弄不过他们的,由于城管也已离去,便移出了绿毯
一段时间后绿毯也撤掉了,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流浪。机缘巧合下,和同摆摊的朋友来到了夫子庙的琵琶街,这里有一条长长的市集,算是夫子庙的外围,但人气也还不错。只是摊位费也是不低远远超出我的预算,要二千多一个月,可长时间的流浪也终归不是办法,城管的管理更是愈发严格,已无容身之处。斟酌来斟酌去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咬咬牙签了合同交了钱。
七月一号便正式开始摆了,开始几天生意一般不是很理想,但后面几天慢慢的开始好一些,但由于七月份是梅雨季节,前半个月几乎雨天居多,很是难摆。但仍是可以坚持的。可月半刚过,二十三号突然南京出现新冠病历,开始封城居家隔离。就这样,夫子庙首当其冲全面停摆,生意又停了居家窝了起来。
家中隔离闲呆了一个多月,九月底中秋节时方再次出摊,但随着疫情刚结束,街道人气很是荒凉,生意自然也是惨淡无人问津。
萧条了几个月后,接近年尾,人气才慢慢有些恢复,但已不复往日。眼看春节来临,假日旅游旺季来了,大家都想着能在过年期间做些生意弥补下这几个月的亏损。
负责市集的甲是承包文旅的承接商,就在大家满怀期待时,甲说:由于疫情几个月下来公司处于亏损状态,所以过年期间公司不在承接将交还文旅,文旅将另作安排。作为商家,其实谁来负责市集对于我们无关紧要,只要可以继续经营就没问题,给钱就是。
日子临近,来了一位新负责人,一个年轻的小伙乙,记得最初来这边有接触过一两次,之后就没再打过交道了。
年二十四那天,乙走过来问:过年期间这个摊位已经有人定了,问摆不摆。我听后很诧异,没有问过我就直接给定出去了吗?如果定出去了现在又何必问我?这是在催促人做决定吗?还是在赶人?这些个说法很显然是有问题的。虽然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回到:“自然是做的,疫情这么长都熬过来了, 怎么能不做”。
乙听后说:“如果做的话,那你就还继续这个位置吧,过年期间节假日是24天,一天100,总得2400,确定做那先交个定金”。
“定金多少”
“500”
“好的,明天我转你吧”
就这样,第二天直接转了500定金,这事初算是定了。
跟家里说起过年期间不回去了,就在南京出摊了。家里说年初一前面的几天全是雨雪天,也出不了摊,可以提前回来呆两天,我听后感觉也还不错。初一前有四五天全是雨雪天,且再初一之前市集都不会有什么人气,花灯节的人气基本集中在初一后。可以找乙问问看。
隔天收工之时便在摊上遇到了路经的乙,忙叫停了他,跟他提出能不能在节前不能出摊的三四天里延缓,自己回家一趟。但刚提出就遭到了乙的强烈拒绝,意思是他不管我们如何,天气如果,他只管收满费用。我听后也觉得是自己先做的要求,既然对方表达了强烈的不满,那就作罢吧,也不是非回去不可。
只是,本以为就此做罢。结果,乙并没打算直接走开,而是和一起来的伙伴们指手画脚的骂骂咧咧开了。大抵就是之前的主办方怎么回事,招的什么质量的商户怎么地,就是指桑骂槐的一套。虽不是直接的指骂于我,但我在边上听着确实非常的隐忍难受,也想上去理论一番,但实属势单力薄,委实如同吞蝇般……
我虽然落魄但也不想任人欺辱,后面索性就此作罢不做了。定金也不要了,我知道不应该如此,这会令我损失严重,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回了趟家过了个年,原本和家里说起过年期间出摊的,也就年三十刚过就回南京了。临时再找集市,几乎临时已经不可能在找到摊位。也就直接在家宅过了年十五。
之后摆了没多久,三四月份再遇疫情,再次停摆。
眼看马上到了旺季五月份了,疫情也稳定了,又开始四处找寻市集。最好确定来到了老门东市集,这里的人气还是不错的,就是费用比之前要高出一些。
老门东算是南京老城区古色古香古建筑群的景区,即便是在疫情期间,人气也很是热闹。青砖黛瓦,层楼叠院,文创罗列,经典小吃,吸引着人群密织往来,每天守着摊看来往人群。虽然人挺多,但生意却一般,大抵是受疫情影响,人们消费更加理性。
三个月后,由于疫情反复,生意日趋冷淡,便想着增加或者换个项目。集市一般都有默认的规定,为避免同行恶意竞争,基本上新货或者换货不要和其他摊位的同品。看了一圈想了良久,便慢慢开始换些能符合门东市集属性的鸡血藤,前期拿了少量,置在了摊位的一小块地方。
新置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慢悠悠的做着看人潮拥流。只见负责市集的丙,急匆匆的走过来,指着摊上的鸡血藤说:“这个不能卖,赶紧收起来,里面有人投诉了”,“有人投诉,怎么会?谁啊?这个市集没有人卖鸡血藤啊?”我赶紧解释到,“不是这个市集的,是里面另外一个街道的,他们是老门东内部负责的,”丙回道。“这是两个市集,离的很远也没什么关系,为何不能卖”,我还是不理解的道,“反正不能卖,你要做就做”,丙突然直接翻脸。
“好好好,我收,不卖了。”委实拗不过。
接着就匆匆收起鸡血藤,收了一半,有顾客过来看其他饰品,便随手把鸡血藤方盒放在了摊旁边的箱子上。打包好的饰品准备递给客户,客户一打眼瞅见了放置一边的鸡血藤,好奇的挑选开来,我也跟着介绍。客户蛮赶兴趣的,认真的试来试去准备挑一个。这时,丙走过来看到,急赤白咧的说“不是说不准卖,不准卖,怎么还看”,“再卖不要干了,不要做了”。客户尴尬的拿着鸡血藤,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放下,我看着赶忙道:“没事,你继续挑,我跟他说”。
“说了不要卖还卖,不能干就走”,丙还是不停说,我回到:“行,我下个月不做了,她挑好我会收起来,你不要在说了,我下个月一定走。”
不着调的一个月过去,结束了老门东的摊,再次返回来到琵琶街。彼时的琵琶街已换人,商户也添了些,但大多都是以前认识的老商户。
原先的靠前不错的位置已有人在,实无法只能挤在中间点,和负责人乙约好前面只要有了空缺便移过去。由于中后的位置相对空,很多商家都是交一个位置用了两三个,我用的这个右边就是一家占用三个,和乙便商量着能不能挪出一个给自己用,或者右边一家可以再往后推用一个。
乙便联系了右边的商户,说是商户的女儿已经答应了,没问题可以用。我听后很是感谢,觉得右边邻居应是好相处的。便着手把东西铺展开了,右边的一个也摆上了起来。时间刚好的时候,右边的商户好像也到了,一个挺高个的中年女人B,短发圆方脸,走到摊前看着我摆上的东西,看着没说话,我便轻声忙道:“你好,这是你摆的摊位是吗,我今天刚过来,东西有点多,和乙说过了,他说已经协商好让我摆这张桌子。”她听后,操着一口的南京话很是生气:“我没听说,这是我的摊位,没人和我说,你凭什么用我的摊位”。“我和乙已经说好了,你可以问问看”,我还是不停的解释道。“没有这种道理,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交了三个摊位的凭什么给你用”,“你应该是只交了一个吧”,我回到。交了几个摊位我心里还是再清楚不过,虽然我在老门东呆了一段时间,但这边却是经常来,几个人几个事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商户是我去老门东之后来到的没接触过,但情况也多少清楚点。
B向我吼着她就是交了三个,边吼边把我的东西拿起来使劲的扔到我的箱子里。我不想与这种中年妇女吵架,只能去找下乙,走到乙的身边问道:“那个摊是交了三个吗?”乙疑惑了下:“没有啊”,我便把情况大致的跟乙说了下,乙过去和B说起情况,是已经和你女儿沟通好,但B不答应沟通无果,乙也无奈只好跟我说没办法了,这个商户好像是跟着乙挺久的一户,关系不错,乙不愿得罪他们只能让我退让,只能作罢。
第二天出摊,与她的摊中间空隙间隔很小,一个人需要侧身才能过。就想着拉开点距离,主要我们其实也是同行,一样的东西太近也多有不便,为了日后少些纷争,还是远点地好。便把自己的摊往左移了些,也把她的摊往右移了下,这样中间差不多有个80公分的间隔。稍显宽阔一点。
但B到了后,看到过道的空间变大后,便瞬间把桌子移拉过来,一边拉一边嘴里嚷嚷不停,我听后说到,过道空间太小,拉开一点而已,但她仍旧坚持不能动她桌子一分一毫。一番争执无果,看着她那扭曲变形的脸挂着一张不断喷着的嘴角,实在不想再面对,只能再次随她去了,只好再次把桌子往左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