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藻
太白湖,位于汉阳县南乡(古时以汉水为界,汉水以南为南乡,仅水以北为北乡),解放前,水面近五十多万亩,均为大的宗族占有,水涨到那里就收到那里,渔民则称他们为“湖老爷。”每逢夏秋水涨,渔民在湖上捕鱼,都得要向他们缴纳潮稞钱,因此,称之为“管淼水”。
管淼水是他们宗族收入之一,不投分文,收入相当可观。所谓管淼水,就是夏秋之季,洪水上涨,太白湖成为一片汪洋,一望无际,各种鱼类随江河之水灌入,潜游到太白湖泛区栖息觅食。这时穷苦渔民,摇荡着破旧鱼船,聚集到太白朔“讨业司”:下花篮、跳梁网、迷魂阵、下卡子、插晾钩等等,白天、黑夜都在风里雨里浪里捕鱼渡日。这时,“管淼水” 的湖主出动了,他们乘坐油光水滑的木船一一“罕划子”,每条船上除湖主外,还请有两三个打手,即拳师傅,带着械斗的武器,如:粑(铁耙)、鋿(铁鋿)、尺(铁尺)、杆(木杆),用来保镖收稞了。渔民首先要向湖主登记,然后在“罕划子”上写票。也就是缴纳湖稞,有了票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太白湖捕鱼,如果没有写票的,只能偷偷摸摸地捕鱼,泛区藏鱼的地方,是绝对不敢去的; 一旦发现“罕划子”,赶紧把船划到芦林里戴起来,万一来不急藏躲的,被“罕划子”追上,那就是一场厄运。教武子(打手)站在船头上,恶狠狠地对渔民喊道:“照票”!渔民哀求道:“我们才到湖里来,没有找着‘先生们’”!这时教武子念他们刚到湖里来,最低的惩罚是:手持网篙,向渔民船舱捅去,船舱穿孔,直冒水花。渔民还得求饶地说:“先生高拾贵手,船就是我们的饭碗,我们一定写票。”坐在“罕划子”上的湖主傲慢地说:“不给他们点厉害, 他是不识好歹的!”重者则动用凶器,先将渔民的锅盘碗盏全部打资,再将渔民打得片休鳞伤,将缆绳把渔民的船系上,另端系在“罕划子”的尾部,拖到他们的据点,一声呼喊, 拥出一群人来,七手八脚吆喝着号子,将渔民的船拖到岸上,这就是他们的所谓“上登”。施用这一套惩罚并不算结束了事,渔民还得请出人来求情,轻则必须整酒赔礼,保证下湖一定写票;重则加倍罚款,限放数额鞭炮,以示湖主的威严。还要限制多少日期才能下湖捕鱼。有一年,汉川七吴家有一个姓吴的渔民,触犯了湖主,除罚款外,硬是将姓吴的鱼船拖到世成垸堤上炕了半月之久。
凡是在太白湖讨“业司”的渔民,捕捞的鲜鱼还一条规定,都由“罕划子”的活鲜船收购。从表面上看,好像给渔民以方便,实则不然。这些贪得无厌的湖主,经营“活鲜”生意,近一步榨取渔民血汗。他们备有较大的“活鲜”,船在舱前开有活水孔,也就是在收购活鱼时,将活水孔打开,活鱼在船舱里,好像湖里一样,自由活动。收购渔民的鱼,条件特别苛刻:1.挑选鱼色好的;2.精选大的;3.活蹦乱跳的;4.价格低于街市百分之几到百分之十。在太白湖收购一船活鱼,运到武汉,可以赚两船至三船的钱。
渔民苦,在太白湖站鱼的渔民更苦。他们有一首哀叹的歌谣:
划着一条破船,
三面朝水,一面朝天,
捕得几条鱼儿,
还要卖“活鲜”。
一遇风暴,
人船不见,
讨“业司”的人难哟
性命能值几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