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冷,似乎是从蒸笼一下子掉到了冰窖。
单位老大前几日病倒,探究原因,原来是腰部剧疼,浑身上下不能动了。老大50有余,转业军人出身,一直体壮如牛,精力旺盛,一同去上海出差,我和另一同行的青壮年男子气喘吁吁三步一坐,他依然健步如飞精神奕奕,甚至“嘲讽”我俩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一病,扎针按摩吃药不说,行动大大受限,憋坏了他这爱动的心。恢复期间,说了一句感触颇深的话:“这一病,真正领会到了健康的价值。”他这句话是说的晚了,不似我这病秧子,很早就有了切肤之痛的感受。
前年的一天,我突发腰疾,早上起来竟丝毫不能动弹。然而一则我没有猛然发力累到扭伤的历史,二则刚过不惑之年,也没有到腰椎变形僵化的地步,如此情形,令人不免恐惧。勉强撑着去医院拍了片子,倒是没有什么病变。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开了一些跌打肿挫的药,回去丢在一边,也没有用。歇了几日,竟自己慢慢恢复过来,只留了一个大大的后遗症,便是不能久站,若是静止站立五六分钟或者步行十几分钟,必腰酸疼至僵硬,左右不得,一定要坐下蜷缩成一团。朋友们不能理解,讥我“做作”,说我是“命金贵”!呜呼哀哉,奇特的苦痛无从解释,也没人相信。私心里恨恨地想:若是你们都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时,我必带去几个花枝招展的美女,看你们没命的时候还有没有色心。
我的身子从小基础不好。很小的病在我身上就是一个大病,引起的反应很剧烈,恢复的过程很缓慢,造成的感受异常痛苦。去年的一次,我感冒发烧一个多月,整天头昏脑涨精神恍惚,吃了很多药都不见什么疗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朋友昇过来看我,对我很是鄙视和不屑:你这是少爷身小姐心,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受不了了?承受力太差!好吧,我无言以对。想想也是,这么多人都感冒,人家三两天睡睡觉喝喝水也就好了,没见谁难受到寻死觅活,我倒拿感冒来惊天泣地,肯定是贱人多矫情。今年夏天的某天,许久未见的昇踱进我屋里,表情极为羞赧不安。我还未开口询问,他便道:你去年感冒在哪里看好的,给我推荐一下。细问之下,原来是日前得了感冒,延续月余,吃药打针无效,关键是头痛鼻塞天旋地转,油画也没心思画了,更没精力教导我做人了。我拍手大笑道:这下你体谅我的感受了吧?!昇感慨说:年轻时感冒三五天也就好了,刚上点岁数就这么不经折腾,终于体会你的痛苦了。
没有亲身感受过的事,不可置身事外妄加评判。
刚上班时,十几个兄弟们分在一个组,吃住全在一起。饭是自己动手做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有厨艺精者时常要多付出一些,去市场上购置食材,回来开锅起灶,为大家做饭。做饭者必然是依着自己的口味,喜爱吃什么就经常做些什么。
有一个兄弟来自桐柏,自小吃米长大,和我们这些地道的中原人饮食习俗不太一样。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每天捞面、汤面、焖面、炝锅面已经算是换了诸多花样,乐不思蜀,但是对他来说皆是一样的难以下咽,终至忍无可忍,一到饭点,在房间里跺来跺去,用筷子奋力敲打着瓷碗表达内心的愤懑和不满。时至今日我仍旧记得他那暴怒的模样,此事也成为弟兄们叙旧的开怀谈资。
后来的某次,我去外地出差,在某食米大省呆了一个星期,临走清理物品时发现房间放了三个方便面的空箱子,一下子惊呆了!想起自己吃米时食不甘味、难以下咽,在街上苦苦转悠无果,宁肯顿顿吃方便面的情景,和他有何等的相像。我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其不能入乡随俗的落落难合?
想要有感同身受的思想,必先受共同的遭遇和磨砺。
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性格内敛腼腆,酒量很是不小,号称“潜水艇”,意为“击不沉”。有一次喝多了,坐我的车途经单位门口。单位大门处于闹市之中,人来车往,熙熙攘攘。时值中午,天光大亮,我这朋友嚷嚷着停车,车停下后一把拉开裤子就当众小便,浑不顾身边来往的人中还有熟知的女同事,令我们一行目瞪口呆,引为笑柄。此后不久,好友便滴酒不沾。朋友们感叹唏嘘,不知其为何突然戒酒,浪费了这么好的酒量,恐怕酒厂效益都要受影响。最近几年,酒量本就微薄的我喝酒也开始失忆,最长能有十多个小时记忆全无,一片空白,做一些特别出格或者古怪离奇的事情,从朋友耳中听到失忆后惊险以及丢脸的经过,顾景惭形,无地自容。终至明白喝酒喝到失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对朋友戒酒有了一份深层次的理解。酒后失忆,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其恐惧之处,没有任何行为标准,完全不受意识控制,丢人事小,即便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也难怪,没喝醉犯浑过或喝晕了倒头就睡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死过,才知道生命真的可贵,人间真的美好。
立冬刚过,温度已非一个寒字能够表达。放眼望去,街上仍旧有人穿着短袖,露着大腿,美丽动人,风度翩翩,着实令人羡慕。
从2007年起,某时尚杂志的主编就已经禁止员工穿秋裤了,北上广高大上的企业大约早已下达内部禁令,秋裤只在乡下传,城市能有几回闻。万幸,我在四线以下的城乡结合部,早一个月前,我已悄悄穿上了秋裤,盖上了棉被,在寒风中寻得自己的片刻温暖。不怕冷的人有不怕冷的精神,怕冷的人自有怕冷的理由。
寒暑转换,冷暖自知。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不明白的事,看不懂的人,解不开的结,别用自己的心态来猜测别人,或冷嘲热讽,或散播谣言,或搬弄是非,或诧异鄙视,因为我们都不是对方,你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别人也没必要给你解释什么。我们无法让世界理解我们,我们不是为他人所苟活于世。
相信自己,做好自己,认同自己,坚持自己,就行了。
穿不穿秋裤,你妈说了不算,你闺蜜说了不算,你同事说了不算,你领导说了不算,只有你的腿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