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冷血的母亲

我家门口的这位奶奶

如果生在古代,定能完胜大多数敌人,不为别的,就因为熬也能熬死他们,如你所想,她十分长寿,今年90岁有余,身体素质极佳,并且一辈子没生过大病,让我这个年青人望而却步。如她,饿了就干饭,饱了就坐门口石墩看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山动地动她就是不动。

如果生在近现代,说不定也能成为经常出现在大家朋友圈的典型人物,优势在哪里?心理素质极强,啥事在她眼里都是小菜一碟,休想引得她思虑伤神、反省自身,心胸比大海都要宽广。任何人的吵闹、讥讽、无视,她都可以一笑了之。她一辈子应该极少伤怀,至亲不久于人世,都不能引诱她掉几滴眼泪,就是如此波澜不惊、风轻云淡,“面不改色”。

没有悲伤没有烦恼,更不会因为别人而自己气恼地不吃饭少睡觉,一心守着她那美食三分地,自乐其中,这大概也是她长寿的原因。

自我记事起,她主要有两件事,第一:吃喝,非共享性吃吃喝喝,多数时你的东西供奉给她,她的东西依旧属于她,美其名曰“吃独食”是也,如果她的美食给了你,很可能是这个东西已经变质或者将要变质,再或者她吃了,实在不好吃。

如此贪恋口腹之欲,大概花费了她一生中五分之一的时间用来咀嚼,五分之二用来睡觉,另外五分之二的时间用来:坐在大门口。有人一起聊天时,就谈天说地、胡侃瞎喷,她的声音十分洪亮,穿透力极强,在别人忙死忙活累死累活的挣生活时,她的存在,跟夏季的知了有得一拼,聒噪的很。还有值得一拼之事:因为贪吃、缺乏运动,她的腰围和相声演员孙越老师有得一拼(孙越老师,真是抱歉)。

她一辈子经济来源,我猜可以如此划分:早年啃老公的,后来啃儿女的。大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主要任务是生育,最后一个呱呱坠地,老大已然可以挣钱养家。忙完生育之后,开始坐收渔利了,指使年龄大的照顾年龄小的,命令挣钱的人收入如数上交,家里一言堂,坐上太师椅,遥控三千事。经济大权在手,哪个儿女都得服服帖帖。按说生育七八个子女也是不容易,可惜养而不育,她的孩子都被迫自力更生,更别提她对孙子孙女有什么恩情了。

也是我错了,我们都不应该啃老,更何况她是祖母辈。

最最令我费解的,她的儿子难道不是亲生的?在她儿子将不久于人世,她以何等宽广的心胸依旧坐在大门口说说笑笑、谈天谈地?

她的儿子,就躺在距离她十米之内的床上,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日夜哀嚎,路人看了都忍不住落泪、哀叹命运。他的亲娘在他病榻之前坐了不到两分钟,一滴眼泪没有滴下,就匆匆离去,路上还与他人言谈说起闲话,心情已是云淡风轻、清风自在,儿子已然是脑后之事,不再挂心。她回到门口的石墩上,继续她的闲话家常,依旧声音洪亮,笑声爽朗。

也是真为这个儿子感到万分可悲,生儿无情,何必生下,至亲之伤,其痛又是割肉剜心的多少倍!

如此为人之母,写来,也是浪费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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