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的清晨,天方才微微亮起来,老师和同学一句轻轻的召唤,我便重新回到了紫贝文学社。1995-1997,隔了近20年的烟尘,抛开当下为人妻、为人母,还有职业女性的角色,我又成为当时朝气勃发的自己,在魂牵梦萦的文中,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题记
还记得那棵教学楼前的凤凰花树么?在如花的年少时,我曾用葳蕤、怒放、燃烧来形容过它在七月的盛开。而在毕业那一年,唱着优客李林的《毕业纪念册》:凤凰花已开放了,空气有夏天味道,与你千日相处时光,从此变成回忆资料;有相聚就有分离,出发前写歌给你,天空开放给飞翔的年少,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始于感恩而终于不舍的这一段岁月远去了。
最快乐的时光总是走得最急,我知道我必将用一生来珍藏它,几度梦回,殷殷牵挂,如今最忆,仍是文中。
“哥梁”这个根据地
用文昌话说一声“哥梁”,如雷贯耳否?
你在那里买过零食不?吃过伊面汤和炒粉不?你赊过账不?你打过牌不?你见过学长学姐递情书不?
作为一个伪装得极好的半“学习仔”,我先来回答一下,我买过零食、吃过伊面和炒粉统统都要加蛋,没赊账但是偶尔替人“还数”,不打牌但是自己常常递收情书……我揣想“哥梁”里的妯娌几个掌握着整个文中最多的秘密,老师们的八卦,学校的新动态,学生们谁家有背景、谁抢了谁的妞、谁要打谁……如果文中是个江湖,她们就是百晓生。这里是校园浪子们的最爱根据地,最跳脱最个性最无视校规的几帮人来回穿梭,脸皮薄点的妹子光是走近那儿都会小脸飞红脚步加快,而背后男生的起哄声好远还能听见。真想念啊,这是荷尔蒙最旺盛时才会自发而生的羞涩、戏弄,是青春时撩妹特有的招数。
租书看出个文学梦
“哥梁”往前走几步,是“麦淑”的夫妻店,它让我最着迷的是,好多好多的小说。小学二年级起,我便是武侠言情小说中毒者,武侠里古龙是最爱,金庸梁羽生倪匡温瑞安黄易萧逸诸葛青云柳残阳卧龙生排名不分先后;言情看得太广泛,亦舒琼瑶岑凯伦席绢于晴;文学类还有张爱玲李碧华张小娴三毛席慕蓉;每个月拿到生活费,我都要非常珍惜地攒出这一笔租书的开支来。做功课圆大学梦,谈爱以不负青春,读书便是在用心遨游世界了。
“操场”谈爱大本营
月圆之夜,亮如白昼的操场,对对的人儿携手散步、耳鬓厮磨,这样的美景总是被教导老师跳出来大声一喊破坏殆尽,操场虽大感觉可以走到地老天荒,奈何隐蔽性太差等不到天长地久便被发现,怎么办?隔壁啊,三小也有操场嘛~~第一更远第二树多第三被发现跑出校门很快,这可是实践出来的经验之谈。在爱里摸爬滚打到今天再去回看当时,一个眼神一点悸动,一次碰触一场燃烧,纯粹、清澈,如同夏日荷塘里初绽的荷,咔嚓一声被岁月定格成一幅画。
翘课喝茶与凑钱吃饭
翘过课的童鞋请举手!我第一个举!
课上得多了会心理疲劳,被铃声束缚的少年,总渴求打破一次枷锁,于是翘课成为一种关乎勇气的自我斗争。装病是最常见的招数,男生用在正课而女生用在体育课,每个教室坐最后一排的“大佬”们不在此列,他们是风一样的男子来去自如,每每让我羡慕不已。我最钟意的翘课时段是晚修,燥热初歇而华灯已上,老爸茶店悠闲自得,点上一杯茶滴再加一份甜煎面,吃到的一刻能原谅全世界。偶尔几次遇见班主任驰驰然过来坐在旁边茶桌,急忙背对着他只求不被发现,现在想来,其实不过是他懂得这一颗颗躁动的少年心,放我们一马罢了。许多男生月初总是大手挥霍,月末捉襟见肘于是大伙凑钱吃饭,我听说过最惨的一顿是数个膀大腰圆的男生围着一盘蒜蓉空心菜大口扒白饭,一时传为笑谈。我们女生做这事时姿态就优雅得多,再不济也是东风桥下鸡饭店,文昌鸡半只、空心菜一份,鸡饭一人一碗,又饱肚子又有面子。
全校放假看露天电影
在学校时什么日子最高兴?放假看露天电影那天。个人认为这是文中最人性的举措,没有之一。从下午上课开始这个小道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若是黄昏时学校广播还未响起,感觉全校学生将要摇旗起义逼校长就范,待拿到那张黑白印刷的薄薄电影票根,整个人顿时雀跃了。梳洗打扮、吃好出门,浩浩荡荡的观影大军涌向文昌唯一一家露天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充满港味,入场后一片开阔,在杂草丛生的石板凳上寻找自己的位置,若是短裙遇上了夏天的蚊虫,怎一个痒痒了得?!开映前借助微弱的灯光,男生女生开始寻觅自己心仪的那位坐在哪里,或跟隔壁的换个座位,或隔着人潮不言不语,也自有一种彼此同在心照不宣的幸福滋味。
晚修第一节课教劲歌
那时的文中是文化昌盛的象征,有许多外地市县来的转学生,其中比较受瞩目的是一帮“海口仔”。通常他们都打扮得更入时更有城市感,他们还喜欢独自租房子住离群索居增加神秘感,这样的做派简直助长了许多少女心的泛滥。我记得我们班每周都会在晚修第一节课的前半段教大家学唱歌,其中有一首张宇的《用心良苦》,便是一个“海口仔”教的,我一记便是这许多年,而我第一次去KTV,也是在文城,童年时对音乐的喜爱,在这里得到了更多的释放,文中虽诸多校规,也不乏人性之举,这一举措便意外地让我记忆深刻。
“体育仔”和“学习仔”
文昌话里形容某一类人很喜欢用“仔”,在校园里有一个特别的族群就是“体育仔”。他们简直是“学习仔”的反面,别人上课时他们在练球或者跑步或者睡觉,别人害羞时他们大大咧咧,他们还常常参加各种体育比赛为校争光,上大学时因为是特长生还可以不费力学习考上不错的院校。在我还没有和他们成为朋友时过得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我们成为哥儿们后我深觉底气十足再也不担心别人看我不顺眼时怎么办。剽悍的武力值,可是文弱“学习仔”们所不敢轻忽的存在。
还能想起些什么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舞文弄墨的黑板报,千人同做的广播体操,散发油墨香的校报,偷偷夹在课本里的情书,你我都沉醉过的小暧昧,以为手拉手也能成舟的天真……文中,是我们书柜中这一本厚厚的青春纪念册,是我做过的、最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