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偶然得知,母校即将撤掉高中部,在原有结构的基础上只保留初中部。于是趁回家办事之际和朋友去学校转了转。当年一栋栋教学楼都已粉刷一新,操场也重新铺过,一草一木都闪耀着梦幻般的光泽。我有些恍惚,无法在面目全非的空间里唤醒岁月的印迹。直到看到宣传栏里去年高考结束后贴的榜单,一个个新鲜活泼的名字,皇榜依旧,不过是江山易主,近十年前在这座学校里的记忆才席卷而来。
那是夏夜和着晚风一页一页翻着一去不复返的日子,那一年我十八岁,那是我一生的白银时代。
那些年每到九月份的开学季,总免不得要湿漉漉地连着下上好几场雨。街边的麻辣烫摊儿撤了,广场里篮球架下面的热闹散了,从家到学校的那短短一截路上,又开始喧哗了。高一那年家里买了电脑,申请了号码开始玩QQ。那时候网络上开始流行的昵称都是些梦想天空,蓝色爱恋或者追风少年之类。那个时代开始形成的价值观很执拗,从骨子里透着不可侵犯的力量;那个时代压根儿无法领会到时间的强大,绝不相信任何回忆装进去都会像是掉进了无底的黑洞,或者穿越到了五维空间,永无归来之日。
说到三年高中生活,想起前些天在微博里看到的一句话:空有那么一颗不靠谱的心,竟然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没有做过。的确,初中开始就已经慢慢发展成学霸的我,是空有一颗离经叛道的心,却什么不靠谱的事儿都没做过。每天的生活单调乏味到极致,最新鲜不过的就是趁家人都睡着后和好友聊QQ到半夜,两个人,关着灯开着音乐戴着耳机对着屏幕隔着小半个城市,各种异想天开灵魂出窍。那个时代之所以耀眼,在于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以肆意挥霍,用当下的话来讲,年轻就是任性。
然,所有热爱的人和事都被时间永远封存在了十七八岁的琥珀里。久了,模糊了,生了裂痕,也就再无法追溯。这种封存是彻底的,就如同想要破坏农田,不是毁了这一季的庄稼,而是完全切断水源一样,时间的黑洞把我的那些岁月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吸走了。
当初信奉的是:有一天我重新见到你,会像见到一张桌子那般简单。多少年后自己验证了这话,才知道完全是胡扯。因为我根本再也见不到当初的你。至于你到底是掉进了黑洞,还是真的被吸进了宇宙的五维空间,我更加是毫无头绪。每个人的青葱岁月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再怎么时过境迁岁月流转,到底,你们做不了恋人,当不成朋友,也不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你们的关系说不上暧昧,却也谈不上清楚。这就如同一个永远需要我们抓耳挠腮的数学问题。
那些年里,有一个每天陪我爬上学校教学楼顶层吃晚自习便当的女同学,有一个把金灿灿的银杏叶连同书信一起寄给我的挚友,有一个那年情人节傍晚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的男生,有这一生再也无法期遇的美好。那一年我十八岁,那是我一生的白银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