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重十一岁时,杨敏故伎重演,想要把他接回市里。
这时候的宇宙可是今非昔比,他已经鸟枪换炮了,产房传喜讯,升了局长。人都是这样,到了膨胀的时刻,就喜欢一言堂,就是放个臭屁,也得说是香的。
他本质是个大孝子,老人也到了花甲之年,身边理应有个人陪伴。再说,几年的感情,不是说分就能够分开的。上一次,硬把宇生接回来,老太太就得了一场大病,这一回,决不可让同一个错误重复上演。
杨敏也学会了拐弯,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可以让两位老人一起过来。
宇宙一听,两眼冒着金光,他都没有想到,真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提起父母,也勾起他的孝心,这么多年,以前没有那个条件,可以打个马虎眼,现在,再不把父母接到身边享清福,那就说不过去了。
宇宙向单位又申请了一套住房,就亲自回老家,接老人和孩子。
老太太是死活不走,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
宇宙告诉她,在市里,给她们准备了一套独立的房子,又提到了宇重的教育问题,老太太有些犹豫了。她心想,不跟儿媳妇住一起,也就自由一些。
老爷子看得远,自己到了干不动农活的地步,正犯愁呢,儿子过来了,那不是仙人指路?摆在面前的幸福不要,还想上天当玉皇大帝啊?
老爷子一拍大腿,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当老太太听说儿子当局长了,立马腰杆子就挺直了,她的脸上乐开了花,心想,这回我可要硬气起来,多年憋在心底的恶气终于有机会可出了。她反而想到,就要跟儿媳妇住一处,拿出婆婆的姿态,让她也尝尝低三下气的生活。
宇重听说爷奶同自己一起进城,那是喜出望外。
老爷子喜欢收藏个古玩字画什么的,这里摆满了各种陈设。黄花梨的太师椅,小叶紫檀的八仙桌,唐寅的山水画,明朝的地柜,清朝的瓷器,就连古币都装满了三个铜盆。只可惜,那个年代,没有人重视这些东西,宇重只喜欢那两个花瓶,奶奶只好精心打包,一起带到了城里。其余的都随着房子一起出售。
一家人终于团圆了,杨敏见到老太太,挤出满脸的笑容,妈妈长妈妈短的叫个不停,老太太起初还绷着一张严肃的脸面,儿媳妇这热情劲,马上就将她心中的冤恨给融化掉一半了。
爷孙三人住进了新房,宇宙也是三天两头地去探望,有什么新鲜的好吃的世面没有的,都给老人送过去,乐得老太太整日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儿子孝顺。
刚过了半年,宇生的女朋友就怀上了孩子,那个时代,未婚生育那是让人笑话的。
杨敏就张罗着给大儿子置办婚事,本来对他的女朋友就不满意,现在也没办法,只好顺其自然了。
宇宙就给两位老人商量,想让他们带着宇重跟自己暂时住一块儿,等过段时间,再给他们解决一处独立的房子。
宇生也是老太太的心头肉,甭说倒房子,就是割她身上的一块肉,眼皮子都不会眨一眨的。就这样,不是冤家不碰头,丑媳妇终要见婆婆的,两个斗了半辈子的女人又重新合到了一处。
两位老人同宇重住在原来的房子里的北屋,南屋住着宇宙,杨敏,宇蒙,宇路。
表面上,两个女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心底里还是叫着劲呢。不过,宇宙在那里支撑着呢,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杨敏接宇重回城里,是怕耽误孩子的教育,可是,到了城里,她就撒手不管了,单位很忙是她的唯一借口,更重要的是,宇重的心靠近爷奶一边,每到她跟老人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时,宇重的立场是坚定的!这让她心中如塞进一团乱麻,总是感觉不舒服。
宇重十二岁时,接着读小学四年级,他的同桌贺尔蒙也是个鬼精灵,她喜欢坏坏地笑,声音带着邪气,每次笑的时候,鼻梁上的皮肤就会皱起来,比起小时候的玩伴来,能够拉她们半条街,有事没事总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随时都会想出恶作剧以悦心扉。见宇重是从外乡转来的,说着一股带泥土味的乡村话,总想压制他控制他,大有想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欲望。
在宇重幼小的心境里,他就是她手中被折断大腿和翅膀的蚂蚱。
贺尔蒙用铅笔在书桌中央画了一条线,不许宇重越过。就象黄狗每到一地都要撒一点尿液以向世人宣告它的领地一样。
宇重也是个犟脾气,心底又多少有些胆怯,趁着贺尔蒙不注意,就把胳膊肘伸过了界线,他又马上退了回来,心里有一股无明的快感。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次,宇重又来了一次偷越国境,贺尔蒙发现了,抓住宇重的手掌,用铅笔轻轻扎了一下,然后在他的掌心写下个“杀”字。
宇重起初很害怕,见贺尔蒙并不是很劲惩罚他,底气也足起来,当着贺尔蒙的面,发起了行动。两个人胳膊对着胳膊叫上了力气,最终还是宇重占了上风。
男人主力气,女人主思想,这就是上苍给人下的定义。
两个小调皮从此爱上了这种小游戏,并从中尝到了甜头,后来发展到了腿部,从此,肢体就算粘连了。人是需要温暖的,两性之间就象磁铁的正负极,一旦吸引,就是永久。
宇重高中没上完就辍学在家,母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早就打算好了,到了冬季,让他去当兵,这样,既能躲开老人,又能为宇重寻一条出路。
宇重的身体天天泡在家里,他的耳朵却长在外边。每当楼上的秦悠然放学,他都能够听出来她的走路声。他的心脏在打着鼓,情感在唱着歌。
秦悠然是他的同校不同班的女生,又住在一个楼里,两个人见面总有想说话的冲动,只是出于羞涩,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憋在家里,经过几次努力,宇重觉得,一定要勇敢一些。
正好到了暑假,秦悠然是家里的独生女,白天一个人在家,何不抓住机会,和她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宇重把自己收拾利索,他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只是过早地知道了那些事情,又没有人正确地引导,一切超常的情色就出现在他的面部表情上来。
他走过黑黢黢的走廊,即使在白天,家家都关着房门,公用走道里还是异常黑暗。推开了公共大门,高抬腿,轻迈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上楼上。
他的心脏开始造反,觉得他有夺君之意!
平常公用大门是不上锁的,宇重颤抖着拉开,外面屋子的门恰好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胖胖的脸蛋,在那个不是很富裕的年代显得与众不同,在宇重的印象当中,只有地主婆才会有这样的形象。
“你找谁?”
老太太似乎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瞪着一双恐惧的大眼睛,声音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我找,”
宇重涨红了脸,用手指着最里面的那间房屋,仅说出了半句话。
老太太镇定了好多,音量提高了八度,不屑地回道:“男孩子找女孩子,什么逻辑?”
宇重吓得退了回来,走到楼下自家的大门,又有些不甘心,他在心里骂着那个老太太:管你什么事?也不是找你,看你那个德性,没有人肯搭理你。
宇重在心里喊着口号,下定了决心,又一次无声无响地来到了楼上。他把大门拉开一条小缝儿,里面是黑洞洞的,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好在大门打开时没有折页的响声,他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憋住不敢出声,蹑手蹑脚地飘到最里屋,紧张得手都在发抖,他是一个意志力超强的人,不会半途而废。
小声敲了三下门,心里还念叨着:芝麻,芝麻,快开门。
门打开了,秦悠然出现在面前,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就忘记开口说话了。
“我,我想管你借笔记抄一抄,很久没有上课了,我想在家补上。”
宇重灵机一动,说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秦悠然没有回答,转身往里屋走去,打开桌子上的书包,将自己的课堂笔记翻了出来。
宇重一阵窃喜,慌忙关上房门,他可不想让那个可恶的老太太打扰。
“你要语文还是数学?”
秦悠然满面红润,不敢正面看他,同时,小心脏也开始“砰砰砰”跳起来。
“随便吧。什么都行。”
宇重不加思索,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那里有蟠桃林,上面结满了成熟的果实,七仙女正挎着精美的蓝子在那里采摘,那飘逸的身段,婀娜多姿。当时看这个电影时,宇重还在心里纳闷:面前这么的美女,孙悟空竟然把她们定住,一个人去摘桃子吃!
秦悠然默默地犹豫了一下,把两本笔记都递给了他。
宇重慌乱的心情让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了,不小心碰到了秦悠然的嫩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有些飘飘然了。
宇重只是傻傻地盯着秦悠然,他象一具学徙工雕塑下来的工艺品。秦悠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个人站立着,好像在学校里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受到了老师的惩罚。
这时候,外屋的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听到宇重的耳廊里就象晴天霹雳。他差点把笔记本掉落地上,转身就要开门,想要离开,突然觉得,撞到老太太,又会被她羞辱,手脚就僵持住了。
秦悠然仿佛回复了平静,她见宇重滑稽的样子,不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
宇重涨红了面颊,转身望着秦悠然,见她可爱的姿容,好想抱住她,只是理智控制了他的行动,他是一个做事很小心之人,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莽撞,必须先要派个侦查兵来个火力侦查,有了把握,才能够发起进攻。
“外边的老太太很可恶。我有些怕她。”
宇重把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外面的老太太听到。
其实宇重进门时老太太跟他说的话,秦悠然已经听到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来的人是宇重,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宇重早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现在的心境也同宇重一样,心里特别反感那个多事的老太太。
秦悠然有些生气,故意大声说道:“怕她干什么?我们也没有做什么!”
宇重被秦悠然的声音吓住了,这分明是说给老太太听的,一旦老太太冲进来,那后果不可设想。
宇重用手示意她小点声,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边传来“咣”的一声关门声,宇重一吐舌头,回过身去,向秦悠然做了个鬼脸,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宇重无意之中碰到了右裤兜里的两个玻璃球,这么大了,他还是喜欢玩弹溜溜,这是缘于他的技术一流,和他玩过的,没有一个再敢跟他玩了。
宇重看到秦悠然也穿着一个大裤衩子,突发奇想,跟秦悠然说,想给她变个戏法。
秦悠然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
宇重把笔记本放在桌面上,掏出两个玻璃球,右手握紧,左手空闲,呈一前一后之势。他笑着说:“你看我手中有两个球,我把它们放进裤兜里,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能够把它们变进你的口袋里。”
“我不信。”
秦悠然微笑着说道。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羞涩,被宇重带进了角色中。
宇重张开右手让秦悠然看着两个球,在双手交错之际,迅速将玻璃球放到了左手,然后握紧了右手,放回裤兜里。
“你伸手去摸一下。”
宇重笑着让秦悠然摸自己的裤兜。
秦悠然红着脸,没有动。
宇重觉得她越来越可爱,如果能够顺利将她发展成对象,那是三生有幸。
“不敢吗?那你就是认输了?”
秦悠然一歪脑袋,红着脸说:“我不认输。”
宇重说道:“那你看一下,两个玻璃球还在裤兜里吗?”
秦悠然也感觉好奇,大着胆子将手伸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怎么样?”
宇重得意之极,继续说道:“我能够在你的裤兜里掏出来,你信不?”
“我不信!”
秦悠然红着脸庞回道。
宇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左手伸进了她的裤兜,然后,又慢慢拿出来,展开手心,两个玻璃球正好在他的手心里。
秦悠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两眼直勾勾看着宇重手中的玻璃球,半天说不出话来。
宇重觉得,她的神态好迷人,真象仙女下凡一样。一阵欣喜,他觉得向成功迈进了一步,正想着第二步如何进行,听到有人敲门,秦悠然满脸慌乱,宇重情急之中钻进了床底下。那时候的双人床都是四条腿的,中间腾空,可以放许多东西。
楼下的王春霞走进来,她是秦悠然的好姐妹,平时放学都是在一起玩耍,见了面,嘻嘻哈哈没个完。
王春霞刚好坐在床边,两只光脚穿着凉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宇重伸出手指,在她的脚边轻轻挠了一下,王春霞“嗷”的一声从床沿上弹起来,秦悠然憋不住大笑起来,宇重也从床底下钻出来,气得王春霞挥着拳头就往宇重的脑袋上招呼。